新春第一日,卫青仍要在建章当值,不能回平阳侯府与亲人过节。
曹盈提出要抱着猫儿去见他,平阳公主见天放晴了,沉吟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念着天气一天更比一天冷,建章又在城郊,比城内还要寒冷,平阳公主便吩咐着仆人取了些厚实的衣物和炭石一并装在马车里,给卫青送去。
毕竟如今能照顾些卫青的,大约也就只有她平阳侯府了。
刘彻虽对卫青略有看重,但到底心思不会细腻到连这些日常所需都替卫青思索到。
而卫子夫身处后宫,在阿娇为难下,本就有诸多不便,想要给宫外递句话都难,更别提给卫青送东西了。
单只卫青当值所分的那些东西,怕是过冬会很艰难。
因此平阳公主就吩咐着一次将过冬的东西备全了。
然后让这载了许多物事的马车跟在了曹盈他们所乘马车的后面,顺路将这些保暖品给卫青送去。
她与曹寿都还要备着府中春节的许多事,无法陪同,因而只曹襄跟着曹盈去了。
曹襄方一上马车,就发现曹盈和才收养的猫儿较昨日更亲密了。
自己妹妹今天穿的一身茸茸的雪白夹袄,再抱着个茸茸的猫儿,亲昵在一块儿看着格外和谐。
且这一人一猫此刻都香香的,直让曹襄想一并全抱在怀里了。
只是马车空间到底有限,他才遏制了这样的想法。
昨儿猫猫被带回来后,曹盈就亲自给它洗了澡。
毕竟是霍去病偷养在破败戏园的猫儿,他没有什么机会清洁它。
曹盈便想着盛一盆温水,轻轻淋湿它后,再用皂角稍梳洗它有些凌乱的绒毛。
猫儿本来都是挺怕水的,曹寿与平阳公主担心着她这小豆丁会被猫儿抓伤,但又不想打击她的热情,只好有些紧张地在旁边看着。
然而大约是因为这只猫儿吃过苦头,性情极胆小,完全不敢惹恼人。
因此它虽然厌恶水,却没有挣扎扑腾着伤人的意思,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可怜巴巴地叫着。
淋浴使得它身子轻颤,小心翼翼地歪着那只伤残的后腿似乎是想避开水,两只前爪则搭在盆壁上,被温水每淋一次,便要呜咽一声。
曹盈尽量放缓了动作替它梳洗绒毛,梳洗罢又拿最柔软干燥的毛巾替它擦了水,包了起来,让它重归舒适中,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便欣喜地以脸颊与它轻蹭了蹭,弯眼去求曹寿与平阳公主:“我想和猫猫一块儿睡。”
两个大人见这只猫儿确实温顺不伤她,便也允了。
她拥着猫儿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了一夜,天亮时猫儿便不再对她设心防了,俨然已将她视作可信任的人。
坐在马车上时,猫儿就乖顺地窝在曹盈怀中,咕噜转着的眼则瞧向了昨儿才抱过它的曹襄。
曹襄本就看着它与曹盈心喜,见它瞧向自己,就伸手笑着勾了勾它的下巴,又撩了窗帘看了看路边的风景。
冬日暖阳下,冬雪却没有融化的迹象,压在田垄上厚厚一层,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瑞雪之后,今年必又是丰年,曹襄放下了帘子,心中更觉平和。
终于,马车行至了目的地上林苑。
上林苑原是在长安郊外一大片林区,为了方便狩猎居住,刘彻刚刚在这里新建起了宏伟宫室。
苑中有走兽飞禽,奇珍异兽各色,是刘彻非常喜爱的取乐之所。
而他麾下随他狩猎玩闹的羽林军也被安置在了此处。
这些组建羽林军的都是些平民子弟,出身都不算高,因而也并没有引来朝中人的重视,只当是刘彻不安于碌碌才整出来的花把式。
整便整吧,反正玩物丧志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破坏现有平衡,打破已经存在的秩序便好了。
但是这些羽林军成员实际却与刘彻亲近非凡,更是都有报效之心,有些与那庙堂诸公相比,甚至了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卫青正是被刘彻安排着在羽林军中当值。
曹盈想找到卫青,也只能去问向羽林军,卫青的同僚们。
平阳侯府的马车终于抵达目的地,行至上林苑外,就停了下来。
看守着的羽林军骑郎头领见了所挂旗帜,迎了上来。
他接了车夫递来的名帖,向马车方向问道:“车内是平阳侯吗?”
“我父亲未来。我是平阳侯府嫡子曹襄。”
曹襄挑起马车车帘,让他看了一眼车中坐着的小小女童和猫儿。
然后他自己走出马车,放下厚重的车帘,省得冷风灌进马车内冻着曹盈。
“我们是来给羽林军内的卫青送些过冬物什的。”曹襄板起脸来说话,倒是像模像样地有一股贵气在,与他方才逗弄猫儿时的惬意全不一样。
“卫青啊,我知晓,我与他还是室友呢。”
青年收了平阳侯府的名帖,又稍看了后面马车上的东西,本已经准备让行了。
听见他们是要送东西给卫青,他便笑道:“只是不巧他人不在,你们若要送东西,送到他居住的屋子就是了,我着人领你们去。”
“他不在?”曹襄眉头蹙起,回身向马车看了一眼。
这就有些难办了,曹盈是特意抱了猫儿向卫青来求问医治的。
那岂不是让自家妹妹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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