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睡午觉,即便很困通常就是强撑着,或者去厕所洗把脸,掐自己大腿、冬天吹冷风吹到脑壳疼的事儿我也都干过。
只因我睡午觉特别容易被梦魇,十次里面九次醒不过来,一遍遍挣扎,以为自己醒了实则还在梦里,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我尝试设过闹钟,但收效甚微,我依然很难在第一时间走出梦境。
每每醒来都疲惫不堪,全身血液流动会带起丝丝疼痛,手脚无力,有时甚至连虚实真假都分辨不清。
梦里那些无力、撕心裂肺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黑暗和恐惧一层层拢着我,像是要将我拉向无边的痛苦。
我给整怕了,之后再困再累都不敢睡午觉。这个情况直到遇见陆召才有所好转,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睡得比较安稳。如果真又被魇住,他会负责把我喊醒。
所以后来我养成了个不好的习惯,睡午觉的时候总要陆召守着我。
车祸造成的瘫痪让我的身体素质急剧下降,就像是坏了根的植物,枯死的一半拖累了健康的部分。这具身体最一开始哪怕只是坐上一两个小时,都会让我疲惫不堪。
我那时睡得很多,但能真正睡过去的时间又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陷在噩梦里挣扎,恶性循环让身体越发的差,最后不得不借助安眠药。这两年才略微好转了些,吃点褪黑素能勉强睡上几个小时,但依旧做着些支离破碎的梦。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中午睡得这般安稳过……如果我睁眼没有看到自己抓着陆召的手,枕在他手背上的话,我应该会更加感恩一点。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心梗。
“醒了?”陆召甩着手,表情有些痛苦,想必是被我枕麻了,“看来睡得挺好。”他岔腿坐在茶几上,很不舒服地抻了抻腰。
我刚睡醒,身体还有些发僵,想坐起来却是手软撑不住自己。陆召轻轻托了一下我的后背,帮我坐稳。
“就是睡得时间短了些,才二十分钟。”陆召看了眼时间,“原本想让你睡一个小时再喊醒你。”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睡觉的。”我冷着脸道。
陆召扬了下眉。他手很白,手背上还留着我牵着他时压出的红色指印,异常扎眼。他睨着我,另一手的拇指慢慢沿着红痕摩挲着,表情玩味。
我将自己的腿粗鲁地扔下地,“压着陆总真不好意思了。”
陆召转了转腕子,音调懒散:“你这可不像是不好意思的语气。”
我咬着唇,深深吸了口气,假笑:“那就请陆总下次不要在我睡觉的时靠近我。”
陆召将红了的手背转向我,“怎么,你对我这么敏感?连睡着都能感觉到我?”
我差点没将口腔内壁咬烂。
“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陆召压了压眉,“明明是你牵着我不肯松……”
“陆总!”我咬牙切齿地打断。
陆召凑过来,眼眸沉沉地看进我眼底,“修然,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很多。”他的手落在了因被我粗糙对待而反抗的腿上,平息了那儿的颤动,“腿是你自己的,别跟自己生气。”
门被适时地敲响,洛丘河进门先看了看我,表情有些痛苦,痛苦中又带着几分无奈,然后对陆召道:“陆总,那边在催了,对方等了您……”他看了一眼表,“二十八分钟了。”
我垂着头,简直要在心里将自己捶死。陆召的轻笑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拳头攥得愈发的紧。
“行,走吧。”陆召声音一出,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我怕再不走,有人要挖洞了。”
陆召!!
陆召将我的轮椅推到沙发边上,手悬在我头顶,但没落下来,留下一句:“小心点,别摔了”,便跟着满脸急色的洛丘河一起走了。
我兀自陷在沙发里坐了会儿,等内心冷静了,才把自己弄回轮椅上。
陆召很少待在办公室,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开会,只是每天会赶回来吃个午饭。我为了避免和他面对面交锋,后面几天都趁解压的时候假寐,他知道但也不揭穿。
等我自己实在装不下去,起来之后,他会眼带笑意,明知故问地问我一句,“醒了?睡得如何?”
据洛丘河说,陆召把下午的会都延到了一点半之后。我一点儿也不想将这个联系在我自己身上。但偏偏洛丘河看我的眼神,让我很是心虚。
我的车取回来后,不再需要麻烦洛丘河接送。虽然很想早干完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总不能因为自己这点心思,波及下面的人,让他们陪着一起加班。
所以我通常六七点会离开陆召办公室。
我没见过洛丘河比我早下过班,每次问,他都说一会儿陆召要回来,他还有工作要汇报。知道他的工作时间至少有那么多长出来的半小时是因为我,多少有些愧疚……
刚好今天还有几个同事在加班,于是我给王定安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准备点餐食,我等下开车过去拿。
“五份主食?”
“嗯,给还在加班的同事买的,也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就看着点评上的点了。”
“那你自己呢?”我卡了一秒,王定安“啧”了一声,“把自己忘了?”
我用干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我回家吃。”
“等着。”王定安道,“你不用过来,等我过去。”
“不用。”我忙阻止,“我没在自己公司。”
“那你在哪儿?”
“我……我在上城集团做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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