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毛笔沾了墨,又在纸上写写什么,一面写一面道:“既然你说你画成了,那我就再考考你。”

他的眉角弯了弯,似乎在笑,“这张符一飞出去就不会停下,你画的符若是能追上它,寻字符这一关就算你过。”

阿常有些好奇他到底写的什么,但听他如此说,她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写那重复写得令她作呕的“梧桐”二字了。

七晏笔墨一收,只见那符便一个迅速的朝阿常的方向飞来,她在那飘飘晃晃的符纸上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个“风”字!

不过须臾,那风符已经穿过她身旁,飞到高处去了。来不及思考,阿常抽出一张白符,写上一个“风”字,立即凝神专注,丝毫不敢懈怠。不过半刻,她的风符也飞了出去。

这两张符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打着转转,两张符虽说都是平稳闪现。可她画的风符却总是跟在七晏那符的屁股后面,阿常越看越急,心想这符虽说得可捕风又可捉影,但再怎么神气,这可是风啊,看都看不见,又怎么能捕到它呢?

所以,她便望着七晏恼道:“你耍赖!这风怎么能捕得到?你虽然符上写着风字,我又怎么知道你到底捕到风没有。”

七晏挑眉一笑:“它已经捕到了,只是那风自己要一直转,我也没办法。”

“……”阿常语塞了半晌,又不屑的哼道:“那我的也一定捕到风了!”

谁知七晏用手拢在嘴前笑出声来,道:“可我方才说的是,只要你追上我画的符,寻字符一关就算你过,关键是追符,并不是让你去捕风。”

闻言,阿常怔住,此时她的脸一块青一块红,也不知道到底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亏得她还和七晏争论这么久,大抵想想,原来竟是她自己未听准题的!

不过她越生气,就越是气不过。她朝七晏怒哼一声,好像在说“我记住你了”之类的话。七晏只好对她无奈一笑,然后看她回过头,跑到别出去,回来时,不知在哪里找来一把扇子。

这次她自然不会那么大意了,既然知道自己画的符追不上七晏的,那就变成风将风符引来好了。

她朝天上看了一会儿,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似的,二话不说便朝着那风符狂扇起来。

虽说办法是想着了,可一把破折扇的风怎么比得上天上的风呢?那符自然是不会理睬她的。但她那使着劲又吃力的模样实在令七晏想发笑,竟让他觉得这样欺负一个小丫头还是有些不道德的。

于是他便对着风符,一根手指朝阿常的扇子指了纸。那风符也像是有了灵性似的,七晏指哪儿它就飞去哪儿,七晏指向阿常手里的扇子,那符就乖乖回身朝阿常飞去,符影迅猛,只听见“啪嗒”一声,便贴在了阿常的扇子上,接着后面的风符也冲来与它一齐重叠在一起。

阿常一见,立马喜笑颜开,将扇子举给七晏看,道:“你看,这样就成了吧!”

说完还朝他掰下眼皮做出个鬼脸,却丝毫不知道是七晏给她放了水。

七晏也不动声色,只淡淡道:“这样也行?”

阿常见他好像又要耍赖,急忙道:“你只说让我的符追上你的,又没说用什么法子!”

七晏见她紧张的模样,又忍俊不禁了,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算你过了吧。”

阿常这才心满意足,不过这并没有结束,除了这“寻字符”,七晏接着还教了她“定字符”,顾名思义,就是不用点穴,就可以把人定住的术法。不过说到教,实际也不过是他做了几遍示范罢了。几遍示范一过,便扔给她自己琢磨了去。这次的符咒并不是平常的文字,而是古字,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弯弯绕绕奇形怪状又不认识的字。

阿常可算是认真直至,让她琢磨,她便当真用心的在石桌写写画画呆了一下午。时间一长,于是莫名其妙经验就冒出来了——写完一张就朝自己身上贴一贴,若是自己还动得了,说明符废了;若是自己动不了了,说明符成了,便可以让七晏来解救她了!

虽然……一次都未成功过。

就这样直到夜半三更,阿常写了一大叠符纸还没来得及亲身试验,她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她回头瞧了瞧窗里,透着烛光,那人影有些恍恍惚惚的,不过她知道,七晏还亭亭坐在锦木桌前,或许是在写字,或许是在打盹,但,他绝对还在等阿常回来睡觉的。想到这,她便不由自主的将嘴角便弯上来,就和头上的月亮一般弯出旖旎温婉的弧度。

不过,她当真是困极了,困到笔从手中滑落到地上,自己都毫无感觉。

阿常一回到房里,就像一堆烂柿子一样瘫在榻上,她翻了个身,看见七晏朝她走来,就有种恐怕七晏又要将她拖下床去睡地铺的预感,便十分无奈道:“七晏……我都累了一天了,你就让我在榻上睡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声音轻得像是梦呓。

不知怎的,她只觉得自己头脑晕乎乎的,脸上像是有碳一般烧灼着。

下一刻,她便看见七晏忽然伸出手来捧住她的脸,他几近惊愕的神色从阿常的眼底倒映出来,接着便听见他紧张道:“你的脸怎么了?”

阿常怔了怔,道:“我的脸?怎么了?”

阿常的脸愈加苍白了许多,眼下冒出了一层乌青色的黑眼圈,连嘴唇都乌得发紫,更加诡异的是,她的颈出竟升起一片脉状的青紫血纹,一直蔓延到她近乎一半的脸上。

七晏二话也不说,便用手指猛的勾开了阿常的衣领,她伶仃肩膀,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赤露在他的眼前。

阿常一时间忸怩不堪,慌张的捂住自己的肩头,语调凌乱不成音,道:“你……你干,干什么!”

“别动!七晏却满脸肃然的一把将她的手拉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那脉状的血纹就是从她那已经发黑的肩头蔓延开来的。只是阿常并不知道,因为她除了浑身无力,也没有其他感觉。

她沿着七晏的目光低头朝肩处一看,突然间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七晏眉头紧紧一皱,喃道:“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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