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令令不是说她同别人去了洛阳么?”
“可不代表她没有在等我呀。”
“她能与别的男子出游,你还不懂什么意思么?”
“阿翁,这其中定有隐情。”
“阿蒙,君子有成人之美。强求不得。”
宋清尘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说,他只想孤注一掷,以手扶额,叹了一口气,“阿翁,我如实同你讲,我心怡的女子,其实就是十七公主——李玄玄。”
“你!你!你!”宋公将手中茶碗“嗙”的一声摔在地上!他气得抓胡子,“扯谎!一派胡言!你怎变作如此模样!公主乃简王独女,简王战死边疆,是我大唐之荣!你怎可这番污浊公主!”
原来当初李敏冤枉宋清尘与李玄玄有染时,宋公自不会让脏水泼到自己孙子身上,他早就着人调查过,宋清尘从未见过十七公主,两人不过被李敏算计了。想来十七公主也是可怜人,身份高居公主,竟被个郡主算计如斯,最终跑去道观做了道长。想当年简王死在陇右,死后是被追封过的,公主承了简王的荫佑,也是大唐之荣,所以这次接到太子书,他仔细认真的好生为公主筹划了一番,不想让她觉得入了扬州,便受了委屈。
只是没想到,明明宋清尘和李玄玄都是受害者,宋清尘眼下还将这祸水东引,泼到公主身上,何时自己的孙儿竟变得这般模样!宋公心里大恸,“你这般无耻,我到了下面如何同你父母交代!我如何对的起我们宋家的列祖列宗!”
“阿翁!阿翁!你听我说,真的,我心上之人就是李玄玄。”
“你现在撒谎都到如此地步!你何时认得十七公主?!我早派人查过,你们并无瓜葛!你可以不喜欢这些女子,但也不必这般毁公主清誉!”
“阿翁,我真的没说谎,我此生只要李玄玄,旁的女子我都不会娶!”
宋公大怒,“来人!家法伺候!我宋家荣光百年,怎的教育出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不孝之辈!”
宋家的家法是藤条,宋清尘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抽了五十下,待他身后皮开肉绽之时,半条命都打没了,宋公走到他身边,“可知错?”
“阿翁我错在哪里?我是真心喜欢李玄玄的!我这一世,非她不娶!”
“如此地步,你还满嘴谎言!竟然敢编排皇家!眼下十七公主就在南楼住着!你认识她?那这些时日,怎么从未听过你去拜访过。竖子!给我继续打!”
家奴不敢多打,怕再这样打下去,真把宋公的独孙打残了,定是罪过。就轻轻的意思了三下。
待家奴打完,宋清尘才回味过来,他满头是汗,满身是血,嘴唇发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眼中含泪,笑着问:“阿翁,玄玄她在南楼么?”
宋公有些疑惑,莫不是将人打傻了吧。
宋令寻了郎中给疼晕过去的宋清尘瞧伤,敷过药后,他昏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就拉着床边宋令的衣袖,“走,去南楼。”
他艰难的扶起腰,站了起来。
宋令忙扶着他,“公子,你昏迷的时候我去过了,眼下公主上街了,你且先休息吧,我差人在南楼外候着呢,公主一回来就过来传信。”
说话间,一只信鸽落在窗前,宋令取下信笺,递给公子。
宋清尘拆开一看,目光沉了下来,“令令,更衣,我得出去一趟。”
扬州富庶,城绕运河,使天下财富聚于此。与长安不同,扬州城无宵禁,妥妥的是座不夜城。
春岸楼是扬州城里有名的青楼,坐落在运河沿岸的东关街之东,日落掌灯,日出关门。
春岸楼楼高三层,一层是主堂,有歌姬轮番献艺,二层和三层是雅房,如留夜留宿的客栈一般。
春岸楼最为有名的就是三层高楼却有个“第四重”。
第四重不在三楼之上,而在水面,夜里,运河沿岸停留着许多点着各色灯笼的游船,大小不一,颜色各异,远远望着,如一片各色芙蓉开与水中。每个船里各有一位花魁娘子,她们或擅长琵琶,或擅长下棋,或擅长小调,各有独自的看家本领。她们有的卖唱,有的卖艺,有的只同郎君做首诗,有的负责一夜春宵。
能上得第四重船上的客人,那必是得一掷千金的豪客了。
眼下酉时将近,李玄玄穿着一身鹅黄胡服正坐在主堂后的垂帘中喝着美酒,瞧着台上弹琵琶唱歌的歌姬。
这春岸楼开门迎客,不限男女,世风开阔的很,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女子也会来此寻个男妓、面首,畅饮一番。不过她来此处,却不是狎妓。
白日里她与元郎在书铺刚装了书入怀中,就瞧见一人神似兰娘的女子在东关街市买胭脂。她起初以为自己晃了神,便一路跟随到了春岸楼。
使了几个钱一番打探,才知晓这人是春岸楼的姑娘,唤作绿珠,曾是长安平康坊的歌姬,眼下也是春岸楼的花魁,起初只卖艺,巧今日是她的梳弄覆帐之夜,也就是夜里要有许多有头有脸的富贵豪客,将一掷千金买她初宵。
眼下主堂里热闹非凡,正是因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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