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珺妍依然笑着,嘴角是纪云舒熟悉的弧度,眉眼间却带着陌生的疏离,看着她轻声道:“你既然决定重新开始,以后便不要来见我了,莫要前功尽弃。”

见她没有出声,又加了一句:“怪我,本来今日也不该见你的。”

这话就是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吧。

纪云舒突然觉得十分委屈,想起纪母送她去松涛苑那个晚上,也是欢喜相聚,然后毫无预兆一下子便下了死命令,但起码还肯抱着她痛哭一场,也允许她再去见面。却没想到唐珺妍狠起来会比母亲更决绝,好端端的突然便说这种话,偏偏也是为了她好的模样。

纪云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便静静躺着,眼泪如同不要钱一样,从眼角滑落进发丝里,再浸入脑后的矮榻上,晕开成一滩水迹。

许久不见她反应,只听见细细的抽噎声,唐珺妍嘴角的笑收起来,轻轻走到榻前,在纪云舒身边坐下,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悬在她头顶的手抖了抖始终没落下,最后眼一闭便要往回收。

纪云舒动作比她更快,睁开眼一把抓了她手腕,一双眼已经哭得通红,定定地望着唐珺妍问道:“妍妍,我们是朋友对吗?”

唐珺妍不答反问:“那你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吗 ?”

比起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她要做的可能更加大逆不道呢。

纪云舒抓着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不知道,但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唐珺妍垂着头,感受着手底下一下又一下跳动着的心脏和……平坦无比的胸膛。本该有些感动,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在学舍的那些日子,纪云舒总爱窝在她腿上一脸艳羡地胡言乱语。

不过小家伙也太平了吧?

唐珺妍手不自觉稍微平移了一些,神色越发古怪,真的是平……

躺着的纪云舒身体一僵,却见唐珺妍突然笑起来,轻声道:“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直觉告诉纪云舒,这是个好机会。干脆坐起来赖在唐珺妍身上,委委屈屈道:“妍妍,朋友一生一起走,你怎么可以单方面要和我绝交!”

摸了摸她的头,唐珺妍挑眉:“朋友一生一起走?”

纪云舒点头。

望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唐珺妍笑道:“好。”

纪云舒得寸进尺,又缠着要留下过夜,唐珺妍也应了下来,又叫听风去拿帕子和冰块来。

用细棉布的帕子裹了冰块敷在纪云舒眼睛上,唐珺妍在她一边躺了下来,转头问道:“其实去年大明湖游船我便有些想问,纪小侯爷似乎比戏楼里的名角还要精通演戏一道?”

空气突然安静……

纪云舒差点吓得把冰抖掉了,亏她一直觉得自己演技挺好,没想到上次就被看出来了?

旁边唐珺妍的气息轻轻落在她耳边,甚至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脸上,纪云舒耳朵发红,磕磕巴巴解释:“妍妍,我…我就、就是情感有点过于丰富了,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说着还想要用眼神来增加自己的信服力,手才碰到脸上的帕子便被拿开了。

唐珺妍握着她的手放到一边,又问:“你刚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

纪云舒凉凉地想道,果然技术不到家就不该出来现,不过她也只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毕竟在妍妍面前,好像除了耍无赖她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么一想便止不住心酸起来,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委屈出来,可怜兮兮地坦白:“刚开始是真的难过才忍不住哭的,但我想着哭都哭了,总不能白哭……”

“那就是哭了一半就开始了?”

“……嗯,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没事,就是别老哭,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唐珺妍说着起身拿另外一块帕子重新包了些碎冰,把纪云舒脸上那块换了下来。

纪云舒眼皮掀了条缝看她,轻轻“嗯”了一声。

把换下来的帕子放到一边,唐珺妍躺了回去,“那你刚才说朋友一生一起走,是真的吗?”

纪云舒简直想把《朋友》给她唱一遍,最后还是按住自己,矜持地点点头。

唐珺妍给她按着帕子,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心里轻轻道,那以后想后悔也晚了。

“听说纪小侯爷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纪云舒麻溜接口:“嗯,估计再有两年就撒手人寰,真是天妒英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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