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继位,改年号景泰,大刀阔斧推行新政策,扶植大批青年官员,一时间朝中新老交替各成一派,交锋不断。

景泰元年二月,纪小侯爷突发重疾,几经医治,用上许多珍贵药材才堪堪吊住一条命。纪夫人高价悬赏神医,一时间各地杏林高手汇聚京城,可惜纪小侯爷的病始终不见好转。五月,纪夫人陪同前往江南疗养,只剩几个家仆照看定国公府。

一众太学学官纷纷感慨天妒英才,惋惜不已。不过仅此而已,大部分人转头就忘了这件事,倒是尚书府的几个夫人又蠢蠢欲动,不过碍于前一次碰壁,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淡出京城众人视线的纪小侯爷住入江南郑家的别院,久病卧床,常年不见人。而在云州三大商行之一的贺家突然找回了走失多年的女儿,商行老板贺知行大宴四方,从此竟将半数生意交由这个半路找回的女儿贺婉君打理。

贺知行早些年白手起家,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唯一的孩子走丢以后,妻子没再留下一子半女便郁郁而终。虽说这些年一直有人给他介绍续弦,却都被贺知行婉拒了,如此久了,其他人也极少提起这茬免得自讨没趣。不过如今却是不一样,他唯一的女儿回来了,还如此受宠爱,若是能将其娶回家,便是等于娶了个大半个贺家商行。

其他人再看‘贺婉君’,便如同看行走的金山银山。各路人马比起当年给贺知行介绍填房还要热情些。若是寻常女儿家说不定婉拒几回,或者干脆趁机认真挑选未来好夫婿,奈何这位不过是换了身皮的纪云舒,安安静静看着倒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只一横眉,又带出些女儿家少有的煞气。

偏来人多没有什么眼色,或是根本没关注她,纪小侯爷本来在江南窝了大半个月就不痛快,有人非上赶着讨打,现在又没有纪母看着,她自然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干脆让雪羽全药晕了扔到大门口摆着。

这般行径,贺知行愣是半点不管,如此折腾了几回,就是铁打的面皮也受不住,何况大家都是云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渐渐也没什么人敢上门提什么结亲不结亲的了,只是贺家小姐年纪轻轻离经叛道粗俗无礼的名声也就此传了出去。

贺家自然也听到了外面各种各样的传闻,贺知行气的眉毛直跳,纪云舒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倒了杯茶递过去:“贺老爹,您可犯不着和这些小人生气,不过是见沾不着便宜就倒打一耙罢了。说着也是有意思,自己不争气攒不下个家底,难不成还想卖儿子?不过咱们可不收破烂。”

贺知行慈爱地看着她,笑的一脸无奈:“小小姐,这些人就是都打一顿又如何,但传出这么个名声,您以后怎么议亲,那些好人家……”

这还是两辈子第一回有人开始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纪云舒有些头疼,打断道:“贺老爹,跟您说多少遍了,叫我婉君就可以了,今天我可是有正事和您商量。”

贺知行收了话头看她,纪云舒才继续道:“跟这些人虚耗着没意思,老爹,我想出去走商。”

贺知行皱眉,按他的想法小小姐好不容易脱身,就该做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姑娘,再过几年风风光光出嫁,给她接管生意也不过是郑家的传统,顺便表明他的心意。但行商这种事自然有他底下的人去办,犯不着让小小姐亲自出马。

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纪云舒便堵了回来:“我知道老爹肯定不赞同,但请您也怜惜孩儿,在京城拘了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便想趁机到处走走看看,其他的事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纪云舒七分真话三分表演深得纪母真传,贺知行最后败下阵来,答应给她配齐商队,不过也点明肯定会放些人在她身边,时时护着、往家里传信。

要另组一支商队需要时间,贺知行整日忙着抽调召集合适的人,纪云舒便自己在云州闲逛,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闲逛到了天峰山。

宣武帝的陵墓便修在天峰山的深处,山脚下守陵的武陵村已经初具规模。

除了村口有两个官兵打扮的守卫,看着倒是和普通村子没什么区别。见一个小姑娘带着随从丫鬟往村里来,两个守卫挡住去路,态度却还算客气:“这位小姐,皇家禁地,不知前来有何贵干?”

纪云舒笑起来:“那就找对地方了,贺家商行贺婉君,前来拜见阜平公主,还请守卫大哥代为通禀。”

说着把一封信和两个香囊递了过去,守卫对视一眼倒是没怎么惊讶,随手掂乐掂香囊的分量,留下一人看守,另一个拿着信往村里走了。

历来除了皇帝的信使和管祭祀的宗亲,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毕竟就一些看守的宫女太监,或者戴罪的宗亲,没什么好看的。但武陵村不一样,来了个正受宠的公主,当今的同胞妹妹,人是自请守陵的,三年一过就会返回京城。若是现在交好,将来能在皇帝面前随便说上几句,那可是升天的好机会。是以这几个月来拜访的人不少,守卫早就见怪不怪,不过大部分人都见不着公主就是了。

村子规模不小,去通禀的人半天也没回来,纪云舒便寻了处干净的地面,铺了手帕坐着。守卫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出口提醒:“我们公主不怎么见外人,若是……”

话还没说完,村里走出来两人,一个是刚刚的守卫,一个是青衣的女子。

青衣女子扫过纪云舒的脸,脸色有些古怪,眼底闪过一丝明悟,平静地看着几人道:“贺小姐,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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