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抿了抿嘴唇,心里一惊,如实回答:“恨的。”

你杀了我的族人,杀了我的父亲,令我没了家园,我自是恨透了你。

“但是,我始终记得父亲的嘱托,他叫我,不要埋怨你。”

林连漠本蹙着的眉头因她的话而逐渐舒展开来,姿态有些扭捏,倒是变成不经人事的幼子一般。

“那你,可愿意嫁给我?”

如果她能够看见,一定会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忐忑、不安、激动混杂。

喉头不停上下滚动,他在等,等一个回答。

江晚楞了半天,怔怔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过所有的结局,都不曾想过,他居然要求与自己结合。

许久没有声音,林连漠轻微地叹了口气,也是,谁会愿意嫁给杀父仇人。

“没关系,你既不愿,我不逼你,定会将你安置妥……”

“将军,我听见了。”

江晚突然打断他的话,手指摸索着捻起车帘,笑着道:“将军你听,是谁家娶新娘子,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他望着娇嫩面庞单纯的笑容,刹那间失了神。遥想当年,她还是个虚弱不堪的小娃娃,转眼已经是个妙龄女子,令人无限遐想。

江晚突然笑着问道:“将军可有夫人?”

“无。”

“可有妾室?”

“无。”

“可有心仪之人?”

“……”

江晚微微低下头,失望不已:“将军既不喜欢我,娶了我做什么,如果是同情,大可不必如此。”

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法开口告诉她真相,她不知的是,他一直在京城,几乎每日都会偷偷来瞧一瞧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那日她不慎落入池塘,被他救起来后生了一场大病,迷迷糊糊不认人,将他认做盛玉瓒叫了公子。

那场“盲人摸象”的闹剧,他也在场,见她从容面对,不自觉地心生骄傲。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愧疚变了味,迫不及待想要这五年快点过去。

马车停住,是将军府门口,小厮得了意思,识趣地先行离开。

江晚静静地坐着,等他发话,只听他语气温柔,带着指引:“晚晚,你能感觉到我吗,到我这儿来。”

耳根子突然滚烫,他这是,在勾引自己?

行动比脑子快了半步,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起了身,被一双大手握住腰肢揽坐在腿上。

“啊。”

下意识地,她惊叫一声,瞬间觉得羞耻,埋着头红了脸。

林连漠着一身青色长袍,身上散发淡淡的清香味,他的手如烧红的铁,紧紧贴在她腰上,所有火窜便全身,滚烫不已。

蓦地,他的呼吸渐为沉重压抑,语气变得奇怪:“晚晚,我们下车吧。”

话音刚落,不由得她开口,直接起身走动,江晚情急之下,双手搂住脖颈,只得张开双腿紧紧锢着他的腰肢。

最后,在所有人注视下,江晚如贴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一般,被他轻松地抱了一路。

期间,耳边得意的轻笑声不绝于耳,他越是得意,江晚越是觉得难堪。

“登徒子。”

她嗔道,脑袋埋得更深,要是红彤彤的脸被他看了去,不得笑上她三天三夜。

他不回话,依旧低声笑着,打心里觉得,这府上,从未有这么热闹过。

一旁的管家和刚进门的嬷嬷捂着嘴笑开了花,下人们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将军在胡说,原来是真的。”

“可不嘛,真的有新娘子,可惜没看清脸。”

“这下府上热闹咯。”

“刘管家,可喜可贺,这府上挂了好几日的红绸缎,林将军终于如愿以偿了。”

“嬷嬷同喜同喜。”

晚间,江晚毫无睡意,这一切实在太快了,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烛火照亮了整间屋子,忽地,她摸索着凑了过去,是光,光的颜色,

“晚晚!”

林连漠从宫里出来,进门就看见她往烛火上凑,急忙跑过去将她从身后抱离。

“小心,那是烛火。”他担忧地检查着,确认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江晚紧紧抓着他的手,颤抖着激动不已:“火,是火。”

“对,是火。”

“我看见了,它的光芒,很…刺眼。”

林连漠盯着她的眼睛,嘴角逐渐上扬,“你说什么?”

两行泪水从江晚脸颊流下,她哽咽着,喜极而泣:“我能看见的,可以的。”

林连漠心里贫瘠的土地,突然开了鲜艳的花朵,江晚失明这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那夜,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去,猩红的血趟遍整座城,唯有她一人,被他带了出来。

那夜过后,她再也看不清这人间风景,因为流的泪太多,伤的心太多。

他的眼眶湿润,激动地抵着她的额头,分享彼此的呼吸,他高兴坏了。

“太后已经答应收你做义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连漠此生唯一的妻子,我答应你,此生永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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