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衡峰上看不见日光,夜色之下,大片星蓝色的琉璃百合幽幽绽放。

月衡峰主外出晚归,宁苡随裴清安回来的时候,看到廊下他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晚上盘在裴清安院中的树上睡觉,白日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像监视犯罪嫌疑人一样,将他的行动完全掌握在手中。

一个月过去了,裴清安ooc值:0%。

宁苡:行吧,还是原装的渣滓。

就在她打算和他挥手说拜拜的时候,裴清安深情地望着她,开口让她做一件事。

宁苡眼睛半睁半闭,原本没打算听,可他压低声音,提到了陆焕的名字。

一瞬间机警起来,她睁开蛇瞳盯住他,听到他说:“今夜子时,陆焕庭中的月影蔓上会结出一朵血色藤花,阿隐善潜行,帮我取来可好?”

宁苡用淡金蛇瞳盯他一会儿,假意点了一下头。

当天晚上,宁苡悄悄回到阔别已久的陆焕庭中,亲眼瞧见月影蔓探入窗中,伸进陆焕的床幔。

她悄悄地进屋,盘着床柱钻入幔中,瞧见月影蔓尖端伸出数条细小的须,钻入陆焕青色的血管。

他闭眼熟睡着,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宁苡用自己的毒牙咬断末端的藤蔓,月影藤吃痛缩回去,细小的植物须断在那处。

她没管,出门行到月华灵树下,将月影藤上的那朵血色藤花摘下来,放入带禁制的锦盒中——那锦盒曾用来装她的玉隐蛇身和玉色尾环。

将那锦盒放在窗下书桌正中央,宁苡提笔写下几个字:

小心藤蔓。

将那枝条用锦盒压住一角后,宁苡变回小小的蛇身,从微开的窗扉钻出去,用尾巴尖勾住窗沿,为他牢牢关上窗。

喀嚓一声轻响。

一缕轻风抚动床幔,躺在其中的陆焕,沉默着睁开清明的眼。

他抚掉吸在自己血管上的细小须蔓,掀被起身,停在桌前,看到她留的那四个字。

掀开锦盒,软垫上静静地躺着他的血液凝成的红色藤花。

墨色的瞳中微弱的光华轻轻涌动,他打开一点窗扉,瞧见那小蛇仍在庭中,很凶地与那根月影蔓菜鸡互啄,最后以她咬断一整条藤大获全胜。

院门关着,她顺着月华灵树爬上墙头,被圆盘似的月亮映出一道可爱的影子。

阴险的藤自断口分出数条枝蔓,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样,朝着她弹射而出。

她一无所知,惬意地变成少女的模样,沐浴着月光在静寂无人的夜里一跃而起。

眼看那藤蔓就要将她穿透缠裹,陆焕眸光一凝,无声地推开窗,将手中那朵血色藤花掷出去。

月影藤像夺回食的恶犬一样,瞬间安分下来,缩回自己伸向宁苡的枝蔓。

藤蔓将那朵花妥善地藏起来,又探进窗内,要进行今晚被打断的进食。

陆焕白皙的手背上浮出淡淡的金色纹印,紧接着,像某种封印解除了一般,指尖长成无比锋利的妖爪。

他将缠来的藤蔓切断,绞断,撕成碎片。

可是没有用。

它的断端会生出更多枝蔓。

整座山都为它提供养料,它每失去一截藤蔓,山间就会多一棵枯萎的草或树。

而清逸峰这座光秃秃的山,是被玉珩掌门,月衡峰主白衡,亲手种满绿荫的。

月影蔓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可陆焕却有极限。

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他使用妖力之后,很快就会变得非常疲惫。

当初在林中秘境不过杀几个人就疲惫地睁不开眼,在危机尚未解除的时候只能让林琢顶上,自己靠着树干不受控地沉沉睡去。

如今修法渐渐入了门,还差一步便可踏入筑基后期,他的体质已没有当时那么脆弱,可面对这源源不断的月影藤,还是有力竭的那一刻。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黑色的妖爪回缩,变成圆润透明的干净指甲,极度透支的身子摇晃一下,他眼睛半阖,站立不住,虚软地向后倒去。

被贪婪地月影藤一下子勾住腰身,缠紧身子。

藤须穿进他的身体,又开始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液。

餍足之后,它妥帖地将他送入床幔,温柔地照料自己美味的圈养物。

陆焕眸中光芒暗淡,在幔帐落下后,轻轻闭上眼。

呼吸渐渐均匀时,他眉心浮出一团隐约的黑气。

……

宁苡没有给裴清安带回血色藤花,也没有再回他那处。

她像个冷漠无情的渣女一样,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确认裴清安没有任何监视价值之后,潇潇洒洒地不告而别。

她没有立刻去寻找第二个监视对象,而是找到自己曾留宿过的那个洞府,在里面歇息了一晚。

第二日清晨,她吃掉几枚鲜美多汁的树果,在洞府门口设下自己偷师学来的禁制,而后祭出混元镜胚,神魂脱壳没入其中。

偌大的混元空间里,几枚光团漫无目的地漂浮着,除了白栎之外,其他光团皆是宁苡顺手从恶孽狱内捞出的倒霉神魂。

她最近忙着赚钱打怪糊弄渣男,还没来得及确认那些游魂的身份并对他们表示慰问。

不着急,等闲了再说。

宁苡毫无心理负担地找到代表白栎的那枚光团,一巴掌将她的神魂扇飞,让它一下子黏在蛛魇魂丝结成的黑蛛网上。

在蛛丝渐渐将光团包裹的时候,宁苡的神魂也随之没入。

白栎的梦境里白絮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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