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下阿娜尔骄傲地站在台上,绿眼睛在阳光下发着光,用生硬却张扬的声音喊道:“还有谁敢上来!”

众人鸦雀无声,他们之中最厉害的几人接连失败,自己的实力再上去也不过让对方多一个战绩罢了。

阿娜尔见无人应答,将身子转过去,面向高台上脸色难看之极的皇帝,语气满是轻蔑与不甘:“我跟随哥哥来到宁国,原本是想见识一下,打败科尔沁的士兵和军队,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连我一个十五岁的女人都打不赢,想必我科尔沁之所以战败,只是差了运气罢了!”

六王子坐下阿娜尔身旁,一向以和为贵的人此刻也默然无声,妹妹所说,也是他心中所想,科尔沁战败,族人承受不起另一场战争,他想了三天三夜,决定求和,可心中何尝不是存着耻辱与悔意。

群臣窃窃私语,皆是气愤无比,杭絮心中也是一惊,阿娜尔竟然说出这种话,简直是狠狠地往在场所有宁朝人脸上打了一巴掌——

一个性格刚烈的大臣猛地站起身,便欲呵斥:“垂髫小儿——”

然而只说出几个字,就被打断。

“刘卿,坐下!”

皇帝威严的眼神扫过,刘大臣纵使有满腹文章待骂,也只得坐下。

打了一巴掌——还不得不受着。

阿布都终于站起来,语气带些不明显地歉意:“舍妹年纪尚小,说话不经脑,一时快嘴,望陛下不要追究。”

皇帝此刻已面如寒霜,然而语气依旧被压抑成温和:“十三王女年纪尚小,说出戏言,朕当然不会在意。”

科尔沁不想再经历战争,宁朝何尝不是黩武已久,民生凋敝,近年有了杭文曜一位战神,北疆好不容易平定,可南方又遭了涝灾,若是再掀起纷争,征兵加税,各地恐怕要揭竿而起。

必须要忍下去。

阿娜尔依旧站在台上,不依不挠:“陛下,该宣布我是冠军了。”

杭絮此刻突兀地动作起来,她在袖子里找了找,暗道一声忘了带帕子,接着四处找了找,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容琤身上那件月白的外袍上。

她扯扯对方的袖子。容琤转头看她一眼,又极快地转回去:“何事?”

她晃了晃那截袖子,语气急促:“可否把袖子借我用一用?”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借用”是怎么个用法,但容琤还是点点头,将右手递过去,说道;“用吧。”

而后虽未转头,却竖着耳朵,听身旁的动静,不曾想听到一道裂帛声。

容琤惊愕地回头,发现杭絮正将半截袖子蒙在脸上,打了个死紧的结,看不见下半张脸,眼睛却弯起来:“谢了。”

说罢,站起身,跳过小几,朝比武场大步走去。

君无戏言,皇帝再如何不甘愿,沉默了许久,也不得不挥挥手,让太监宣布。

然而此刻,又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陛下且慢,我愿上台一试。”

皇帝愕然抬起头,看见蒙着面纱的女子缓步上台,她穿着与容琤相称的月白色宫装,逶迤坠地,繁复无比,发髻插着数枚钗环,是个温柔款款的妇人打扮,然而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杏眼却明亮无比,里头满溢的战意,让他恍惚看到自己最看重的大将军.

皇帝左位的丞相站起来,颤巍巍的阻止:“女子怎可上台比武,来人,把她拦下去!”

皇帝清醒过来,望着杭絮杏眼中的自信,朗声笑道:“好,朕准你一试!”

杭絮行礼,却并不急着走到比武台的中央,而是抬起手,开始拆起发髻上的钗环。

鎏金步摇、缠丝杏花银钗,额上嵌红宝石花钿……这些贵重的首饰叮叮当当落在比武台的地上,没有被赏赐半分眼神,最后只留下发尾一枚没有声音的铃铛。

没了支撑,杭絮乌黑的长发便如水一般倾斜而下,被她用一根银链松松系住。

接着把身上那件绣满暗纹的月白外袍脱下,也一齐扔在地上,露出里面尚算轻便的中衣。

她终于走上前,阿娜尔早已等得不耐烦,抬眼望去,装进一双熟悉的杏眼,惊讶道:“你是那天晚上——”

被杭絮带着笑意的的声音打断:“十三王女,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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