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中有一项规定,若是两人都不用武器,则赤手空拳比一场,若是其中一人手持武器,另一人也必须选一样武器,以保证公平。

这场比武,杭絮两手空空,没有用武器,阿娜尔见状,也将自己手中的鞭子扔到台下,昂首道:“那天是我大意,才被你夺了武器,今日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

她依旧是容不得半点拖延的风格,开始的锣鼓一敲响,便向杭絮冲了过来,两人体型相仿,缠住对方对阿娜尔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

阿娜尔的速度很快,可杭絮仍轻松的闪开,她是很懈怠的模样,几乎没有主动攻击,每一次移动都是在闪避,且恰恰卡在对方将要得手的那一刻,偶尔几次抬手,也只是应对避无可避的攻击。

阿娜尔不像久经沙场的人那样拥有丰富的耐心,在这样毫无成果的动了一刻钟后,她便沉不住气了,贴近杭絮的时候低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是看不起吗!”

杭絮没有回应,阿娜尔更是恼恨,抬腿扫向对方的腰际:“出手啊!”,可又被躲开。她终于看向阿娜尔,杏眼里的笑意在对方看来是明晃晃的嘲讽:“这就沉不住气了?”

阿娜尔被激怒,攻击更加迅速,然而漏洞也多了起来,杭絮看得明白,却不出手——她要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没有意外的必胜。

终于,在杭絮故意露出个破绽的时候,阿娜尔欺身贴近,她趁势反击,手肘格住对方的脖子,将其狠狠掼到地上。

阿娜尔仍想反击,然而杭絮不仅压住了她的上半身,膝盖也制住了她的下半身,连挣扎也挣扎不了。

杭絮终于真心实意笑起来:“我赢了。”,她说这话时,不带胜者的喜悦与激动,反倒像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阿娜尔又挣扎了几下,终于闭上眼睛,认命道:“好,我认输!”,杭絮这才放开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皇帝猛地站起,他坐在高位,只能看见台下大致的动作,虽然相信杭文曜的女儿,但直到胜负板上钉钉的这一刻,才终于放下心来。

杭絮面向高台,在皇帝满意的的声音中又重复一遍:“陛下,臣不辱使命,赢了。”

“好,好!”,皇帝激动异常,“幸好有你,幸好……”

杭絮颔首行礼,便想下台,不料此刻一阵微风吹过,在战斗中变得松散的面纱一阵摇晃,杭絮心中一惊,伸手欲护住面纱,然而仍晚了一步,月白的面纱缓缓飘落,露出其下的真容。

杭絮想要低首掩饰,但心中转念一想,抑制住低头的冲动,依旧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望着高台,不管四周的一片哗然,亦不管猛然站起来的六王子阿布都。

阿娜尔右手支撑着从地上起来,咬着牙心中满是耻辱,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杭絮的脸,立时就呆住了。

那张脸的主人方才打斗一场,然而连红也没红,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却也柔弱,任谁也想不到生着这样一张脸的人,竟然又如此之高的身手。

阿娜尔又转到杭絮的眼睛,那双线条柔和的杏眼平静无波,却让她忽然明白那些熟悉与恐惧从何而来。

一年前那场让科尔沁落败的一仗,主帅的大帐里,杭絮一刀一刀结果她三个哥哥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是这样平静淡然。

那个恶魔一样的人走到她的身旁,居高临下,她被下了药,动弹不得,闭目等死,却不曾想头顶传来那人无所谓的声音:“算了,留一个给他们传信吧。”,接着便离开了。

阿娜尔躺了三个时辰,恢复知觉后立刻强撑着离开,此后半年,每一夜都会梦到那个血腥的大帐。

阿布都同样惊讶,他没有想到,会与那个数次在战场上交锋的女人相遇在此地,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那些日子里拼杀的血腥气此刻似乎又弥漫在鼻尖,让他心潮澎湃。

在众人无声了半晌后,有人站了起来,右丞相长胡花白,痛声道:“陛下,此妇人乃是杭将军的女人,早已出嫁,一介妇人,怎能抛头露面,上台比武!”

科尔沁的使臣也站起来,不服气道:“陛下,这人、女子,不是、将士,违反了、规则。”

又有几位使臣站起,附和道:“对,不算数,还是我们赢!”

闻言,皇帝并未动怒,反倒哈哈大笑,道:“她可没有违反规则,德福,把军籍册拿来。”,比武前,为了核实众将士的身份,早已取了军籍册放在一旁。

被喊道的大太监应一声,便动了起来,不过半晌,就将军籍册丞到皇帝面前。

皇帝将册子扔给座下的吏部侍郎,命令道:“张爱卿,朕前些日子让你写的东西,还知道在哪儿吧,给朕念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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