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

阳春三月,赵禅真正在习武场上练剑,他穿着紧身的武服,腰身很细,个子却又很高。

倘若去年还有人把他看作貌美的女子,今年肯定不会了。

吃的好,再加上抽条的年纪,小皇帝就像是久逢甘露的庄稼,一天一个身高。

长的快了些,骨头缝都是疼的,太医不能药补,只能食补,再辅以按摩。

可无论补多少,赵禅真照单全收不说,还一点长胖的意思都没有,结果就像现在这般,身材高挑,过分纤瘦。

他也到变声期了,原本软糯雌雄莫辨的声音,现在多了分喑哑。

变声的那个早晨,小皇帝一声扭曲的“皇叔”一出来,把他自己都惊呆了。

这声音,还是他吗?

因为这事儿,小皇帝还暗自害怕了几天。

他以为有人给他下毒,让他失声。整日惶惶,连饭都不敢吃。

谁让他自小身边除了尼姑就只有太监宫女了呢,太监不压根没有变声期一说,更没有人告诉他,原来男子长到一定年纪,还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变化……

小皇帝挥舞着剑,手上先是一顿,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恼人的事情,舞的更凶了。

变声这事,是摄政王告知他的。

那天小皇帝缩在床脚,抱着自己,怎么也不肯下床。

秋实问不出来原因,只能求助于钟琤。

钟琤听了也是疑惑,早朝时,小皇帝也是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还以为小皇帝是被大臣们气的。

等他去到赵禅真身边,好言好语安抚了一会,再问他怎么了,小皇帝立马放下防备。

扑到他怀里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道:“皇叔,有人给禅真下毒!”

这句话吓的钟琤立马想叫太医,可下一秒——

“有人下毒,毒哑了我的声音!”赵禅真抽抽噎噎,委屈极了。

钟琤也听到了他声音的不对劲,神色幽幽,手指都攥紧了,还要装作淡定的样子,“陛下张嘴,让我看一下。”

赵禅真乖乖张嘴,露出洁白如米的牙,还有红的舌。

钟琤看他喉咙,干干净净,并无红肿灼烧,应该不是被下毒了。

为了安心,还是叫了太医来。

太医来看了后,立马明白小皇帝终于进入发育的时间了。

平常男子,十一二岁,最晚十三四岁,都会有一个发育期。

声音变哑,身高猛涨,甚至梦中遗落,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太医想了片刻,只说了前面两点,却没提到第三点。

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盼着赵禅真诞下皇子,暗地里想尽坏法子。

他不说,也是明哲保身的行为,免得有心人害了皇帝,会有人把黑锅扣到他头上。

赵禅真懵懂不解,等太医走后,他依旧盘腿坐在那里,摸着自己的喉咙,像是在想些什么。

钟琤有些好笑,把他披散的发,束好。

“陛下在想什么?”

“禅真……以后会像皇叔一样吗?”

“什么?”

“就是这样。”赵禅真伸手比划了一下,一个大大人,一个小的人。

他以后也会长的像皇叔一样孔武有力?

不知为何,只是想想这种可能,赵禅真就觉得心里发麻。

他并非是喜欢自己像个女子一样柔弱,只是,多年的宫中生活告诉他。

如果做不到自保,最好就要示弱。

他现在足够自保了吗?

赵禅真神色黯淡,本该是很高兴的事情,他却提不起劲来。

如丧考妣。

钟琤只消片刻,就想明白小皇帝的逻辑了。

他和赵禅真相处两个月,整日都在观察他,也知晓了他过去的经历。

也慢慢摸明白,赵禅真处世的逻辑。

他害怕成长。

像他这般的皇帝,心中都有着称王的野心。赵禅真也有,可野心却被求生的想法压下去了。

在称王之前,他更想活下去。

活下去的第一法则,就是示弱。

对任何人示弱,让人安心把他当成一个乖巧的傀儡。

他心疼地摸了摸赵禅真柔顺的长发。

前些日子他还说,小皇帝若是想要快些长大,就教他骑射,可谁想到真要长大了,小皇帝反而害怕起来。

还有些可爱。

“陛下。”钟琤声音都轻了些,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喉结上。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不用他捉着,赵禅真就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玩得入神。

玩了一会儿,还呛起鼻子,吐槽一句:“好怪。”

“陛下的喉结,以后也会像我一样。”

赵禅真又摸了摸自己了,还是很平,没太大的变化啊。

不过这么一说,他心中的惧怕反而少了。成长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长喉结,而不是走向中途死亡。

当天夜里,小皇帝就被小腿剧烈的疼痛弄醒了。

他咬着牙,硬生生挺过去腿上抽筋的疼痛,硬是疼得流出泪来,也没有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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