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的发丝高束,脑袋歪着,那对影子依偎在一起,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卑劣而自私地想,就这样一路背着二娘,慢慢地走,走到时间尽头,就已经非常幸福。
回到谢知许自己的住处,凭轩终于不解地问:“姬二娘与那女童吵架,阿郎道个歉就是了,怎么反而也较真纠缠起来了呢?”
谢知许瞥他一眼,解释:“二娘没错。”
“我倒也不是说她有错,只是道个歉,也省得和婆子们费口舌。”
“那怎么行,我是她这边的。”
凭轩嘀咕:“以前您为了不生事,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倒好,这么点小事,对着群婆子,也能闹起来。”
“情形不同。”
“怎么就不同了?”
以前是为他自己,现在可是为了二娘,自然不同。谢知许不答,把药碗塞到凭轩手里:“你还不睡?”
凭轩端着碗,跑了。
自赴任江南道巡察使起,源乾曜的生活就过得很是规律:白日和各个郡县官员迎来送往、晚间则是在各式各样的宴会上穿梭,俨然成了个大忙人。
然而大忙人还是让人不放心。源乾曜如今虽说随和了许多、通融了许多,却还是太过洁身自好了些,他不贪财、不酗酒、亦不好色,到底是显得格格不入。瞧瞧,没有缺点的人还算是人吗?没有贪欲的官还能做他们的同僚吗?
这日,轮到了豫章县令上报近半年的政绩,他却吞吞吐吐地避开荒坑埋尸案不谈,只一个劲儿地和源乾曜笑眯眯地打着太极。源乾曜也笑,心里却恨不得提刀把他看成烂泥。
正说着,本应该在长安的灵犀却忽然失去了往日的礼数,径直推门而入。
“我不是让你留在长安吗?”源乾曜问。
灵犀款款行来,对着豫章县令,也只不过是略一点头致意,便答:“琴师来了,我便也一起来了。”
“盈盈?”源乾曜猛地站起了身,问:“他来了?”
“是。”灵犀颔首微笑。
源乾曜快步向外走去,行到一半,才想起来与豫章县令道:“明府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没事没事!您快去!”豫章县令笑成了朵花,直说:“我不急!”
源乾曜便再不停留,连离开的步伐都显得仓促凌乱。
豫章县令等他走了,才笑着与灵犀道:“女郎便是宜城娘娘赐给源巡察的佳人吧?”
灵犀仍旧是从容地笑答:“不敢当。”
“那位叫盈盈的琴师是……”
灵犀给出了最恰当的答案:“是武家送到府上的。”
豫章县令点点头,觉得很是满意。
源乾曜快步行出去,便见盈盈正坐在外厅,垂首等他。
整整三年未见,他的喜悦与紧张不安交杂在一处,惶惶然不知所措。他张了口,声音却卡在喉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郎。”盈盈站起身,还没说话,眼圈又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泪一般。
源乾曜走过去,温声垂首问他:“盈盈,过得可好?”
他的声音温柔和煦,盈盈便什么也再想不起来,站起身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来,答非所问地说:“阿郎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源乾曜未答,只是安慰他:“哭什么呢?如今见到了不是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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