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沈氏念叨着这两个字,“说起来离开好久了。”

她抬头,眼神中点了两簇火苗,好像是想起来以前在家里的时光,嘴角慢慢勾起。

沈妙意回到凳子上坐好,半条手臂搭在桌沿上,轻嗯了声:“以后还能经常见到娘。”

“不成,”沈氏垂下头,轻摇着,“他才走了几日,我怎能离开?毕竟是忠瀚侯府的夫人,我是要留在邺城的。至于平儿,待他身子好些,是可以去京城看看。”

沈妙意心中也明白,殷雨伯和母亲两人情深义重,这样劝人去京城,是不太妥当,可她就是担忧。

门扇被风吹着,可见天很快就要冷下来了。

沈氏见女儿低着头,样子乖顺,由心底的疼爱:“在想什么?”

“娘,我想……”沈妙意扇了两下眼睫,有些犹疑道,“我想去清恩寺住上几日。”

“清恩寺?”沈氏不解,“为何去那儿,还有几日出嫁,留在家准备才是。”

沈妙意正了正身子,唇瓣儿薄薄,上唇中嵌着一颗唇珠,看起来软软的:“正是因为要出嫁,所以想去寺中吃斋念佛几日,为娘和平弟祈福;也为京城老太太,娘忘了,下个月是她的生辰。”

“是这事啊?”沈氏点头,笑着道,“你这丫头有心了,老太太会高兴的。”

“我是知道娘一早就安排人送去寿礼,因此我也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沈妙意道,“给老太太绣一幅寿字图,再去寺里抄一份佛经,届时让五哥捎回去。”

白日里就在想这个,去到寺庙可以帮家人祈福,又可以避开殷铮,如此在出嫁前也就安生了。

沈氏想了想:“可你出嫁怎么办?不会耽误?”

一听这话,沈妙意便觉得事儿是成了,心中的缓解直接带到了脸上。

她笑着靠去母亲身上,声音软软的撒着娇:“娘说的好像我留在府中,就能做什么似的?一切不都是你安排好了吗?”

“你这妮子,这是数落为娘?”沈氏无奈笑着,手指戳着女儿额头,满是宠爱,“成,去吧,让张妈妈跟着你。佛门清净地,你可别跟在家一样,到处乱跑才是。”

沈妙意心里一暖,在人身上找着舒服的位置,轻闭上眼睛,喃喃着:“娘对妙意真好。”

沈氏摸着女儿发顶,笑的温柔:“你是娘的宝贝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谁要欺负你,娘能拼命!”

“嗯,”沈妙意鼻尖发酸,闭着的眼睛热热的,“我也是,会保护娘。”

城外军营,旌旗在黑夜中烈烈招展。

本是人人入睡之时,却见一队兵马从营地开出,浩浩荡荡往远处进发。

打首的骏马之上,男子一身黑色铁甲,一张脸挡在铁盔下,斗篷随风扬起。

他手里攥着的除了缰绳,还有一条粗麻绳,近两丈长的绳子另一端拽着一个人,吃力的迈步小跑跟上马的步子。

“侯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赵会苦着脸,被迫拖着走,手腕上的皮都被绳子勒破了,“那群贼寇凶悍,地势又险,你真要去,也得提前准备……”

殷铮在马背上回了下头,眼角一扫:“这不是有赵大人你吗?你先前去走一趟,我后面再上。”

说着,他拉了下绳子,赵会的身子就踉跄往前跑。

“侯爷,我真的去了,太子的人可就知道了,到时候京里也知道……”

“闭嘴,”殷铮冷喝一声,“再出一点儿声,割了你的舌头!”

身后安静了,只有行军往前的踏步声,在黑夜里那样明显。

仇浮打马从后面上来,跟在殷铮身后,身上铁甲擦擦作响。

“侯爷,真的不需要部署?为何突然想征讨贼寇老巢,之前说要谨慎的……”

“不必说了。”殷铮抬起手,示意人不用再说,“记得,到时候别放过一个。”

劲风狂卷而来,擦过他的脸颊,吹不灭他心头的火。他想杀人,用手里的刀,听那遍地哀嚎……

那一夜,天空没有半点亮光,那一夜,大火蔓延了十座山头。

清恩寺,位于镜湖南岸,双峰山的半腰处,是一座百年古刹。

虔诚的香客从山门前便开始心里念佛,寺里钟声撞响,敲震了四周山峦。

“这里倒是清净,还有后山的枫叶那叫一个好看,远瞧着就跟火烧似的。”张妈妈敞开客房的门,对寺里僧人的安排很是满意。

这里是寺院后面一处清净的小院子,专门招待来寺里的女香客,住宿、休息。

客房正靠在山根,院中一颗参天槐树,粗细得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抱得过来。这树活了许多年岁,便有了灵性,一口古井挖下树下,常年冒着甘泉。

传说这是一棵姻缘树,所以枝子上被系了许多的红绳,那是女儿家们对自己姻缘的祈祷。

后面便是青松林子,沈妙意站在院门处,仰头望向山顶,山风摇着整座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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