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拿个盘子将它们盛起来,就挨着生火的柳姑娘,柳舒折腾不来肉类,但并不妨碍她欣赏别的食物,秦大煎一个,她就捻一个来吃,到十几个饼子煎完,已有三四个进了柳舒肚子去,秦姑娘抓起苦菜瞧她一眼,柳舒还拿着煎饼脆边在嚼,于是笑道:“你要是饼子就吃饱了,等下吃什么?”
如此这般柳舒才悻悻地收手,减一点柴,免得锅里刚加进去的开水烧干,然后等着秦大做下一个。
苦菜放进开水锅里,稍微焯洗到略微发软,出锅,放进水盆中。柳姑娘得了令,添好柴火,跑到小台上去洗苦菜。
苦菜如其名,吃起来带苦味,焯过之后用水再清洗几遍,最后挤干水分,便能令苦味大大退去,让野菜本身的清香占据上风。
柳舒在那儿折腾菜,秦大便来做肉。
灶内生火,倒油,油不必太多,猪肉带肥,煮的过程中就会生出猪油来。将原来腌制野猪肉的配料都取出来倒掉,油热,倒进野猪肉,炒到瘦肉变色,肥肉带油,上面的酱汁水分都干掉,眼看就要炒出猪油的时候,下切成段的葱姜干辣椒,拍碎的蒜,加酱油、料酒,一勺盐,一把花椒,闻到调料的香气出来,加开水,将将没过猪肉,上盖子,慢炖。
柳姑娘这会儿挤好了苦菜端过来,筲箕里放着圆滚滚四五个菜球,秦大一乐,从筐子里选了个大土豆,让柳舒洗干净脱皮,切成猪肉大小的块,再拿过来。
苦菜揉成一团,切碎成段,仍旧放在筲箕里候着。秦大候了一会儿,开盖,用筷子夹出一块肉,从猪皮开始从上往下一戳,轻轻松松戳出个眼洞,那就是熟了,柳舒嚷着“来了来了”,将她切好的土豆块捧过来,在秦大示意下丢进锅里。
土豆略略拨弄两下,浸入汤汁,盖住,再稍炖片刻,待到土豆熟透,加入苦菜,再添一勺盐,一勺酱油,盖上盖,等到入味,将锅里的菜翻炒均匀,撒一把盐须菜,一把葱,就能盛出。
她俩等菜熟时,柳姑娘许是早上没吃饱,又摸了张饼子来尝,到秦大盛出肉,连自己蒸的饭都忘了,急吼吼地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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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煎饼清香可人,苦菜中和了猪肉那一点点油腻,使本就鲜香可口的野猪肉更是美味可口,柳舒早上不见的胃口这下全都跑回来,虽说吃得斯文,可筷子也没停过,不多时一碗饭就下去一半。
秦大同她吃着,忽想着剩下的大半块猪肉,她暂时没想好是熏好挂起来,还是晒成肉干,于是待到柳舒吃完,她便问道:“阿舒爱吃熏肉,还是晒好的肉干?”
——天可怜见,她那日虽是说过一次“阿舒”,可柳舒赖着她好几日,才让秦姑娘能坦坦荡荡地这么叫来,毕竟日日夜夜拿这两个字自称,泥菩萨都得感天动地一夜变金身,以彰显信女诚恳之心能化石为金,天地动容。
可秦姑娘已不知隔壁堂弟将她卖得干净,这样一说,柳舒顿时记起饭前没来得及算的账,哼一声,问道:“我自然是什么都能吃,还是熏肉好吃——阿安,我姑且问你,捉野猪的时候你干嘛去啦?”
秦大见她神色,就知她已知晓原委,不好意思糊弄,便道:“秦鸿离我近,又是个半大孩子,吓成那样了,我于情于理都该拉他一把,所幸没什么大事,他虽被伤了,但年轻,咱们也回来得快,应该没什么事。”
柳姑娘将桌子轻轻一拍,凶恶瞪住她:“我不让你救人了吗?哼,你倒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
她嘴巴一停,没把秦福供出去,只又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让人平白担心,还不如好好说给我听,别人添油加醋的,我没地儿知道,万一信了怎么办?”
秦大笑道:“你这样聪明,谁能骗到你呢?又不是我这样转不过脑袋来的粗人。”
柳舒答:“那可不一定,世事无绝对,他们要是乱说,我指不定哪天关心则乱,也就上钩了。何况,谁说粗人就转不过脑袋了?”
秦大将自己一指,问道:“我不是吗?他们有时候讲话,我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就只好不说了。”
柳舒将手往耳边一抬,做出个发誓模样,道:“天地良心,阿安这样古道热肠,心细如发,温柔敦厚,勤俭踏实,尊老爱幼的,又生得是剑眉星目,灵气可爱,说是浑金璞玉也不为过,旁人说话你接不上,那不是怪他们俗不可耐,令人掩鼻吗?难道是你的错不成。”
她一通话说完,秦大忍不住笑,答道:“若是真有阿舒夸的这么好,那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柳舒将心口一拍:“我可不说谎话。”
秦姑娘对夸她的向来只听一分,笑着没应,起来收拾碗筷,待到下午雨停,去卿婶那儿要了两个做麻辣肉干的方子,柳舒跑前跑后地跟着她张罗,执意要自己亲自看护这些白天拿出去晒,晚上收回房的猪肉干。
苦菜秀,靡草死,三候麦秋,人人赶收,不管蔫嗒嗒的柳姑娘愿不愿意,那个秦大得去麦地割麦守夜,而她独自面对厨房的时节,到底是慢慢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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