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相间的宫墙上覆了层薄雪,朱红柱顶边缘处的瓦砖还挂着冰柱,昨夜里刚下完一场大雪,门外呼啸而过的风雪席卷了整个宫室在院里留下了不少路过的痕迹,冰柱融化在青石地上的滴答声萦绕耳边,桌上的紫金香炉呈鲤鱼状,张开的嘴里吐出类似气泡模样的香雾。

少女一身淡紫素绒绣花袄,沉浸于研香时微微蹙起的眉间分外娴静,正盯着指尖捻着的香灰失神。

“娘娘,宫门开了。”绯儿看着宫门外敞亮的光景,有些激动的喊出了声。

白知柒收回思绪,她笑着接过绯儿递来的手炉,眼神随意的扫了一眼那燃着香料的香炉,“这香撤了吧,不必再用了。”

“娘娘可是不喜这香?”绯儿将那香吹灭,仔细的收拾了起来。

白知柒摇摇头从位上起身,她朝门边走了几步,望着宫外起伏在白雾里的青山,“今夜揽月阁里可会举办赏梅会?”

话音刚落,门外的画意便急急的赶了进来,她一张白净的脸因小跑而变的绯红,胸腔上下起伏着,有些着急的说道:“娘娘不好了,揽月阁出事了!”

夜色降临,由揽月阁亲手操办的赏梅会悄然拉开序幕,得知这一场宴会的人不在少数,却少有人能获得一观其中的机会,尤其是今夜,传闻中少有露面的揽月阁阁主也将到场,这更使得不少人挤破脑袋也想一睹美人芳颜。

繁华的街道里灯火通明,一栋足有四层高的阁楼外车马络绎不绝,与艳红绚丽追求奢靡的寻芳楼不同,揽月阁通身由淡紫妃红为主色调,低调雅致,不落俗套。

揽月阁自建成起便有一个规矩,只谈风月不论情,无关风尘与凡俗,是以品貌才华皆有的雅客才能有机会入阁,而它之所以会有此规矩,也是因为其中那各有所长的名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调香、戏曲,无一不缺样样皆有。

而那数十朵名花,无一不是样貌上乘才华横溢,她们卖艺不卖身,献才不谈情,若你起了色心动手动脚,那么在你碰到那些名花之前便会被外面的看守先殴打上一番再丢出揽月阁,头脑不清的躺在揽月阁门前顶着一张写了红字的纸条,为文人墨客所耻笑,更有甚者还会被揽月阁背后的势力抹灭在京城之中。

且在揽月阁对外宣布中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揽月阁里的姑娘,皆是只为人妻不做人妾,你若对揽月阁里的姑娘起了求娶的心思,那么麻烦你将自己正室的位置腾干净,再风风光光的将人娶进府中。

可即便这规矩如此刁钻,却还是有不少世家公子不顾家中反对将自己心仪的姑娘以正室规格娶进家中,有人开了头,这求娶名花的人数也就渐渐多了起来,因此揽月阁里一时少了不少名花,但却依旧无法动摇其在京城之中的地位,毕竟那些姑娘所嫁之人在京中都有个一官半职,自然是纷纷护着揽月阁。

而众人皆知这揽月阁里的温眠姑娘将揽月阁内外打理的有条不紊,对这揽月阁的阁主却是少有了解,只知道其美得不可方物,让曾见过其一面的卫大将军之子对其念念不忘,甚至掷千金以博美人一笑。

此时揽月阁内座无虚席,阁外马车络绎不绝,好奇的人群将揽月阁围得水泄不通,当真是京城里的一大奇观。

“听说了吗,今晚弦期公子也会到场。”

“可是公子谱排名第二的弦期公子?怪了,他一向不喜这种吵闹的场合,怎地还愿前来?”

“恐怕也是为了这揽月阁阁主。”

“要我说,就他那种拿不出手的身份,连那揽月阁阁主一根头发丝也见不着。”

“你!”

“罢了罢了,莫要同这种人争论不休,弦期公子即便家世不比其余公子,但才华容貌皆是上乘,差的不过就是一个出身罢了,争不过他们的。”

白知柒在人群中穿梭着,她绕离街市穿过一处隐于深巷里的暗道,走到道口,眼前景象很快变的豁然开朗了起来,灯火通明间隐约夹杂着不少啜泣声,她神情一滞,迅速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人见她来了,皆四下退开来为她让了一条道,道路尽头的床榻上卧了个脸色苍白生死不明的女子,她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昔日常挂着笑意的嘴角没了浅浅的酒窝,双眼紧闭着,一团死气,她曾经是揽月阁里最爱笑的姑娘,如今却被汤药吊着性命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白知柒捂住嘴,瞳孔迅速放大着,她踉跄着走到床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一旁的姑娘们哭着道明了缘由,“阁主…温眠姐姐她夜里遭了袭,若不是余倩姐姐恰好路过,怕是…”

“是谁?”白知柒指尖几乎嵌入掌心里的血肉,她颤抖着身子,双眼通红,只恨不能立刻手撕了那贼人。

“是先前夜里纠缠绯儿姐姐的陈员外之子!他还扬言要让我们揽月阁跪在他脚边求饶!”

一瞬间白知柒心中如翻江倒海,依稀忆起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她定下心神,轻声嘱咐道:“好好照顾温眠,阁内药材若是不够便去七坊里取,不要夜里独自出门,可记住了?”

白知柒强作镇定的合上门,身边跟着出来的余倩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白知柒声音颤抖,小声询问道:“温眠…温眠她可有…”

余倩明白她在害怕些什么,连忙接话道:“不曾,只是后脑受了重创,短时间内难以醒来。”

白知柒靠在她身上,几欲站直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真怕,温眠那样一个性格要强的女子,若是…

“倩儿,都怨我,我若是让那个畜牲死在雪夜里,温眠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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