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清辞渐渐平静,等平安追上来时,问他:“卫昭是怎么伤到的?”

平安苦着脸道:“被何氏的兄弟打的!”

清辞垂眸,又问:“没人拦着吗?”

平安就说:“姑娘也是知道的赵将军是被咱们将军杀死的赵将军的家人素来跟咱们不对付今日让他们找着机会了,怎么不狠狠地出口气呢?”他说着便哭出来:“齐姑娘说得是不假将军厉害可是再厉害,他一个人也难抵众人!”

平安被吓坏了骑在马上,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抬起拭去脸上的泪:“属下是个不中用的,只会零星半点防身的功夫那日只我跟着将军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人欺负”

清辞沉默片刻撂下一句“快回吧”就先走了。

赵将军是寒门出身,得魏原提拔才一步步升至将军。

他的妻子何氏也是普通人家有三个弟弟,皆是游手好闲之辈,得了赵将军这个姐夫的便宜才在营中挂了闲职。

按理说就算他们有三个人,卫昭也是不会落在下风的

怎么如今却伤的这么严重?

卫昭躺在床上,上衣未穿从右肩到他左侧的腹部缠着白布,有血渗出,染红了大半。

不止如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被人打狠了。

他双眼紧闭,唇泛白。

清辞推门进去,就看见这副场景,心下有再多的疑问都消了,快步上前。

平安跟着也近前去:“将军身上本来就有伤,战场上被人刺了一剑,一直瞒着姑娘,不肯跟姑娘说。好不容易快要养好的伤口,今日又撕裂了”

清辞一看,果真是这样。他胸口稍偏的位置,血痕最重,她的手掌在上面虚虚地放着,好一会儿才敢落在未被血染的白布上,指腹动了动,神情微变。

平安还在旁边说:“将军昏过去时,还在喊姑娘的名字,方才郎中来看,血流了好多,属下看着就疼,可将军一声都不吭,一直看外面,”他抹抹眼泪:“属下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嘴上不说,可我常跟在他身边看得最清楚,他在想姑娘呢!”

清辞垂着眼,视线模糊。

她的指腹仍旧不停地动着,少年灼热的皮肤隔着一层白布烫得她指腹微疼。

她道:“郎中怎么说的?”

平安叹口气:“说将军命大,若是再晚几刻,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清辞眨眨眼,泪珠滚落。

平安一直低着身子,见清辞的视线一直落在卫昭身上,这才敢偷偷打量下。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将军伤的确实很严重,但到不了他说的地步,顶多就是疼点,多养几日罢了。

可他心里着急,眼看着姑娘跟将军两人闹了矛盾,姑娘竟然还搬出府里去,将军为此每日都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发火,他看着也着急。

索性趁着现在,将情况说严重些。

平安就道:“姑娘,您别嫌属下多嘴,自古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将军待姑娘的心意,我们外人看得最清楚。姑娘生病时,将军日夜不离,人也跟着瘦了一圈,但凡姑娘想要的,哪怕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将军都能给您弄了来”

他见清辞在听,越发来劲:“姑娘待将军,自然也用不了属下多说,既然两人都是真心为着对方,何苦要闹这一出呢?让我们这些人瞧见,心里也急啊”

清辞一直在听着,好久,她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平安应了一声。

清辞就让他出去了。

平安临走前,往回看一眼,就见姑娘轻轻地握住了将军的手。他忽然笑开,放心闭门而去。

清辞一直待在卫昭房中,临到了晚上,卫昭才慢慢醒来。

清辞忙将水递到他唇边,轻声道:“先喝点水。”

她单手扶着他的头,另一只手将水碗往他唇边送。卫昭人刚醒,有些虚,眼神也发散,起初有些迷茫地落在清辞脸上,任由她往嘴里送了口水,又连喝几口,眼神才慢慢聚焦。

卫昭啊了一声,被呛到,咳嗽起来。

清辞刚动,想着将水碗放下,再来看他,他却咳得更厉害,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他道:“别,别走。”

清辞只好端着,用空着的手拍拍他的后背,有些无奈道:“我没说要走,我是想着将碗放下的,你还喝吗?”她将碗往他唇边递了递,卫昭的视线一直落在清辞脸上不移开,就这她的手喝了大半碗水,才摇摇头。

清辞这才将碗放下,仔细打量着卫昭。

卫昭刚醒来,失血的缘故,脸色没以前好了,有些苍白,唇色也淡。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半坐在床上,努力往清辞身边移。

都受伤了,还这么些小心思。

清辞见他这样心疼,就不想再找他的不自在,抓着他的胳膊,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让他重新躺在床上,见他还想挣扎起身,沉声道:“老实躺好,我有话问你。”

这语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卫昭方才还满眼发亮,此时微微黯淡,低声嘀咕:“别问了吧”

清辞没管他的话,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你实话跟我说,怎么伤到的。”

清辞是了解卫昭的,他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也不是个只会绣花功夫的人。

他自小力气就大,长大后越发厉害,这些年在兵营里,本事见长,就是高岩都打不过,更何况几个连绣花功夫都不会的男人?

这样的,就是再来十个卫昭也是能打得过的。

可他不仅没打过,还受了很重的伤,重到现在躺在床上浑身力气都没了。

病恹恹的。

清辞的语气发冷,像质问。

落在卫昭的耳中,让他的心往下沉,直到沉到了最低,他听到“咚”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疼痛。

他压在心底许久的爱意,日日期盼的想起阿姐就开心得冒泡的小心思,在他将心剖开给清辞看后,得来的却是她毫不留情地拒绝。

她甚至还离开了府,再不要他了。

他又酸又疼,眼神渐渐由失落转而发狠。

“阿姐是怎么想的?我是故意将自己伤成这样,来讨你的同情,你是这么想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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