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放慢,姜糖转动眼珠,寻找最佳躲藏点。

找到了。

趁监护不注意,掂着脚尖,拎起铁锹,一溜烟往殿门某个隐蔽的树下钻。

大树扎根在门口不远处,有两人环绕粗,足以遮挡摸鱼的某人。

一屁股坐在地上,姜她喘了一大口气,摸了摸胸口狂跳的心脏。

这短短的几步路,仿若跑了几千米。

摄入的营养不够丰富,再加上今日超额的劳作,姜糖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靠在粗糙的树干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心脏的跳动渐渐缓下来。

她眯着眼睛感受到晴日的微风,轻轻地呼吸着。

身下的雪好软,比坚硬的床板还软。

控制不住地,姜糖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愈来愈重,身子忍不住歪了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个夜晚那么长。

一阵阵声嘶力竭、惊慌害怕的呼救声骤然撞进耳中,姜糖倏然惊醒,睁着大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

即使醒着,神色还带着一丝迷茫,恍惚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极寒门的殿门口不可能这么吵闹都没人管。

她不以为然地转过头,似乎还在梦里,漆黑的眼珠半睁着,朝方才修士们挖湖的地方瞥去一眼。

这一眼愣是将所有的瞌睡虫给吓没了。

方才如火如荼挖湖的地方已是一片死气沉沉。

闻镜戴着银色面具,手执流月剑,手腕翻飞,动作狠厉地将所有挖湖的人劈开。

一剑一个,血肉横飞的场面让姜糖头皮猛地炸开。

姜糖浑身僵硬,很想偷偷溜走,可人在极度恐惧之下,身体重得仿佛铅块,抬都抬不起来。

她的脑袋里掀起了狂风骤雨:闻镜又是发什么疯!啊啊啊啊她好像看到了某种恶心的白色东西!!

那些修士们来不及逃跑,死去的表情犹带着极度震恐。

姜糖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的半边面具溅了几滴血,顺着冰冷的材质滑落至鼻尖、唇角,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

剑尖的血滴答滴答砸落在地上,洇湿了原本干燥的地面,绽放出一朵朵艳丽的花,凄艳异常。

姜糖捂着嘴巴,压抑住从喉咙口涌出来的恶心。

闻镜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似乎察觉到脸颊上的血,手擦了擦唇角,盯着那抹血色笑了一下。

终于,他想,终于要报仇了。

这些曾经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笑容愈来愈大。

仿佛是带了血的笑,扭曲地在空中旋转。

姜糖的后背一阵阵发寒,寒冷的风从她的脊背上缓慢往上爬。

殿门口悄无声息。

冷寂的时间并不长,在闻镜笑得愈来愈放肆时,极寒门内几位长老匆匆赶到。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像是染红了整个世界,满目都是血色。

而那个穿着玄衣的男人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惧地回头望着他们。

眉眼如漆,肆意地笑。

这幅场景震撼住所有人,他们倒抽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罪魁祸首。

闻镜的脾气并不好,长老们都知道,平时遇见闻镜能避就避,不敢去碰一鼻子的灰,但他们实在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他是修真界的尊主,万众敬仰的统治者。曾经战胜魔族,在无峰遗迹以一人之力杀死魔主的大能者。

为修真界带来数近十年的和平,受到众位真人、圣君尊敬,他高处不胜寒,世上无人能敌,因此傲睨自若、脾气古怪,所有修士都能理解。

可滥杀无辜是怎么回事!?

长老们凝重相视,异口同声呵斥道:“尊主,你疯了!竟然滥杀无辜!?”

他们早已记不得曾经的罪恶。

闻镜的笑声一顿,回过头,表情似乎很疑惑,无辜吗?

如果无辜,以前的他不是更无辜吗?

但他没作出任何解释,语气猖狂:“还不明显吗?”

他的声音凉凉的,随着冷风吹到所有人的身上:“流月剑想要饮血了,我便杀了他们祭我的剑。”

这狂妄自大的态度让人忍无可忍!

一瞬间,抽出剑的、召风的、控水的,各种术法齐齐上阵,攻向此刻孑然一身的闻镜!

一时刀光剑影,足以令人目眩神摇。

闻镜从容自若地在半空划过,动作快得出现重影,淡薄的影子交叠在空中,是剪影留下的痕迹,一瞬间又烟消云散。

矫若惊龙的身姿在空中旋转,剑光四溢,划破天际般流逝而过。

短短的“铿锵”声后,他稳稳地支腿落地,右手提剑,流月剑在日光下流淌着寒光。

发梢迎风而动,擦过他冰冷的眉眼。

顷刻间胜负已分。

闻镜收回剑,轻呵了一声,近乎自言自语道:“区区几人也敢来与我斗,未免太不把我闻镜看在眼里了。”

他睥睨着地上的人,眸中露出讥讽和不屑。

剑尖抵着地面,正往下滴血。

片刻后血液晕染成一个小圈,给灰棕色的地面缀上一朵暗红的小花,浓郁的红叠加在一起,几乎变成了黑。

寒风刺骨,渗入骨髓里的冷。

姜糖脑子空空,不知道该怎么办,僵直着手脚往旁边退。

压过一片干枯的树叶,发出窸窣微弱的一声响。

他耳朵一动,微微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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