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姜糖的脑子里一记雷声炸开,动作飞快地收回手脚,藏身在那根粗壮的树干后头。
砰砰砰,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直冒出一层冷汗。
他看到了吗?
应该……没吧?
即使闻镜没听到,这剧烈的心跳声比枯叶碾碎的声音还要来得大声,指不定要被发现了。
四周除了树干并无阻挡物,她已经走投无路,倚在树上束手无策。
只能祈祷着: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这悲催的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
姜糖惊慌之余,猛地回想起在霜潭附近差点被闻镜发现的时候。
果然倒霉的事总是若有若无的相似。
上一次两位护法的及时出现救了她一条小命。
这次,她死定了!!
短短的须臾之间,纷飞杂乱的想法在脑中飞速地过了一遍,姜糖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忍不住将他细微的动作、表情仔细回想了一遍。
他微微侧了头,幅度极小,表情没多大变化,可能余光会看见她,也可能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属于身体的极其自然的一个动作。
越想越不确定,姜糖紧张地提着心,在一点一滴的时间中焦心等待。他还没来,已经把自己怎么个死法想了几十遍。
唰——
终于,她清晰得听到一点动静,是剑尖在青石铺就的地砖上划动的声音。
非常尖锐刺耳,犹如一把小刀割在玻璃上。
这时候,持续的紧张感突然远去,姜糖觉得自己的心轻飘飘的,轻松得不像在等死,而是发出了终于等到了、不用继续受折磨的叹气声。
她闭着眼,等着他沾染着血、魔鬼一般的面容闪现到自己面前。
很近了,几乎就在耳边。
那刺耳的声音忽然一顿,寂静的世界中只能听见呼吸声,不确定是谁的声音。
姜糖补救般的捂住嘴巴,直到憋得脸颊通红,他好像还未离去。
不被他杀死,也要被憋死了。
姜糖脑袋发昏,过了好一会,似乎又听到了剑尖摩擦在地上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轻,渐渐地远去,直到模糊得几乎听不清。
待放下手,姜糖像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缓了一会后忍不住转身探出头,他正朝着极寒门的方向走,手中的剑沿着一路划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暮色黯淡,深红色的夕阳坠落,给大地染上了铁锈的血色,而那一抹黑仿佛向地狱里行走,愈行愈远。
……
尊主杀害长老和几十位修士们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二日,姜糖下山经过殿门口时,一排排的蓝衣弟子挤在前方,仰头望着,闹闹囔囔的声音隔了老远的距离传到她的耳朵里。
“太惨了,他们死得太惨了。”
“还有三个清心殿的女人也没放过……”
“尊主这是发了什么疯!”
随着他们的声音扬头,姜糖正和垂挂在廊角下的数个面目狰狞的人头对视上一眼。
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心里疯狂吐槽,果然打击打击着,心理素质有了惊人的进步。
起码不会再一惊一乍了。
但让她从无数个人头底下走过去,仍然是个巨大的考验!
姜糖崩溃地想,闻镜为什么喜欢挂人头!为什么偌大的极寒门只有一个殿门口!
修士们可以直接飞,门只是一个装饰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嫌麻烦直接御剑飞行或者骑着诸如白鹤之类的灵宠,姜糖能理解这种属于修真界的特色。
可生为凡人的苦却无人知晓!
该死的闻镜!讨厌的闻镜!
姜糖瘪着嘴巴,一边骂骂咧咧地闭上眼睛,一边头顶着可怕的人头,低头穿过聚拢在一起的人山人海,匆匆走下山去。
待她走后没多久,门口飞来了一男一女,正是闻镜手下的两位护法。
围聚在一块指指点点的弟子们很快被赶来的两位护法冷着脸赶走。
待周围的人散去,唐映雪和唐映风面色难看地凝视着人头。
那里有他们熟悉的长老和经常碰面的弟子。
唐映雪不忍再看,微低头,颤抖着声音问:“尊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心目中尊敬崇拜的闻镜,那个孤傲不群的男子,站在顶峰受人仰望的尊主,怎么突然举止失常,做出这等穷凶极恶的事!
闻言,唐映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
唐映雪近乎自言自语道:“一定是中了诡计,丧失了心智。”她抓着兄长的手臂,急切道,“我们要去援助尊主。”
“映雪。”见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抽出剑便要御剑飞行,唐映风死死拽着她,艰难地劝阻道,“尊主不喜有人擅闯天鹤宫,你冷静一些!”
“尊主在等着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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