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虽然对他们时常横鼻子竖眼出言不逊,但好歹嘴还算干净,他刚才如此一说江宁不禁朝他看去,眉心拧成了一个褶皱。
林池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我说得没毛病吧,这里都住着群什么人啊!”
火越烧越旺,这屋子和家具都是木质结构,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林池和他几个跟班想撞门出去,门口烧成的火线却让他们无法靠近一步。
江群背着郭秋秋往后退了几步,大喊道:“江宁,看来我们还没振兴江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江宁刚张嘴要说什么,就被浓烟呛了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有人轻拍了下他的背,他余光看见了身后的杜玦,他还是平时淡漠的模样,没有像他们一样被浓烟呛得疲惫不堪,神情也异常平静。
江宁觉得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取走了什么东西,只见杜玦手里拿着一些符箓,他认出这是沈一飞下山前“好心”留给他们的,杜绝用笔在上面画着什么。江宁觉得这笔也眼熟得很,似乎是酒瓮送给沈一飞的那支神似2B铅笔的木头笔。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江宁每个人背后都被贴了符箓,神奇的是他们不再觉得烟味呛人,不再感觉到屋子里灼人的热气,甚至连火都无法灼伤他们。
江宁往自己背上抹去,啥也没有,他摸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杜大律师,你是不是漏了谁?”江宁有些难过。
“没符箓了。”
“就我一个啊!”江宁心里苦。
江宁刚想喊话让江群再扔几张过来,这人已经仗着自己百火不侵的体质和林池几个拼命地撞门。
江宁的手被握住了,是丝丝冰凉的触觉,可在这热火朝天的屋子里不仅不觉得有多冷,甚至觉得自己松了口气。江宁吸了吸鼻子,觉得吸入胸口的都是清醒的空气,果然是死神大人啊,难怪冷静非同常人。
那边,江群他们合伙已经把门给撞开了,屋子整个都被烧着了,江宁跑出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喊道:“六娃还在下面!”
杜玦摇摇头,却说:“你救不了它的。”
“什么意思?”
杜玦的视线直直地看着前方,六娃家的屋子前不知何时站满了村民,看这数量似乎全村都出动了,最前方站着个哭天喊地的妇人,她披散着凌乱的头发,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喊着六娃。
她一直在哭,两双眼血红一片,似乎随时会哭出血,双手紧紧地扣着土地,江宁见过她一次,那天他们和六娃聊天的时候,这个妇人匆忙把它抱走了。
她的模样只是普通的妇女,可此刻却像极了一个魔鬼。
她如血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江宁他们,突然她飞快地起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江宁,吼叫道:“都是你们!是你们这群魔鬼害死了我儿子!”
瞬间,贴在他们身上的符箓化成了灰烬,而与此同时,身后六娃的屋子轰然坍塌,燃起了熊熊怒火,大火犹如火龙一般向四周蹿去。
一时之间,紧连着的村屋挨个被点着,怒火像疯了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火龙如同魔鬼般咆哮着朝山路的方向燃烧,数息之间村民的尖叫和惊吼连同着大火在静谧的深夜染红了整片天际。
杜玦忙说:“快跑!去墓地那里!”
大家听从了杜玦的话,撒腿在灌木丛里跑着。说来奇怪,这条火龙顺着山路飞速地蔓延,可两边的灌木树丛却是毫发无伤,原本江宁还担心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个可怕的事实,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背上的符箓,消失殆尽,突如其来的火龙,江宁边跑边在脑海中做着联想,很快就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墓地。
刚才的塌陷之处已被火势彻底包围,突然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是林池的跟班,他瞪大眼恐惧地低着头,一双腐烂的手破土而出牢牢地抓着他的脚踝将他往土里拽去。
林池见状想伸手去救他,突然又是一双手张开着五指疯狂挣扎在半空,接着狠狠地掐住了林池的脚踝,力气之大让林池瞬间陷入了泥土里。
很快,一双又一双手破土而出,埋在地下的僵伸手在空气胡乱挣扎着,一下又一下。一具具的僵从地下破土而出,青黑色的身体散发着腐臭的气味,混合着被烧焦的空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们露出獠牙,伸出枯黄的指甲向活人扑来,却被地上燃烧的怒火烧得哀嚎尖叫。怒火燃烧着它们的身体,最终变成了团团的黑气消失在灼热的空气里。
江宁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能感受到它们的绝望和不甘,这种感觉就像是扎在心底里的种子,沿着他浑身的脉络血液冲到了头顶。
火势越来越大,怒火燃烧着这片焦土,似乎想把所有的一切消失殆尽,江宁站在火海中,他听不见周围朋友的呼喊和村民的哭泣,就连那些僵似乎都不见了。
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七情六欲,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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