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忻州城除了偶尔传来的蛙声外便是打更人的敲锣声,临街酒楼窸窸窣窣的亮着几盏烛火。
周昱和他的暗卫秦书柏站在酒楼外盯着酒楼上的每一间厢房入了神,“你确认沈辅上了酒楼二层?”周昱说道。
“是。”秦书柏点了点头道。
“沈辅的动作提前了不少,谢家那边可有什么异样?”周昱看了看秦书柏说道,谢家但愿不会成为阻碍他的重要因素。
“谢斐确实是男儿身,公子您还这般怀疑作甚?就算谢斐不是男儿身,那她充其量也不过是在耍公子。”秦书柏叹了叹气说道,谢家若是能助公子一臂之力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便也只好尽数杀光了为好。
“若不是谢家对我还有用处,谢斐早便死了。待到事成之后,再杀了谢斐也不迟。”周昱神色晦暗的看了看谢府,谢家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罢了,谢斐则是他成事的重要一环绝对不能在此时出现纰漏。
谢斐若是他的知己,发誓效忠于他也好。若是女儿身,那在耍了他这一方面他也定是要让谢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酒楼的二层,玄字厢房内沈辅正和他的主人齐墨扬进行他来到青国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沈辅好不容易才躲过那群小尾巴,顺带按照齐墨扬的指示故意引秦书柏那个蠢货来到酒馆,免得误了和安以素那老狐狸的行事。
“主人,许久未见,您比之往常更加丰神俊朗了。”沈辅扯了扯身上穿着的灰褐色斗篷,抬起眸子瞧了瞧坐在斜对着谢家府门酒馆客栈厢房内的齐墨扬说道。
“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齐墨扬抚了抚面上的面具,一条自右手手腕处蔓延至肩膀的伤疤在他麦黄色的皮肤上随着呼吸起伏着。
青国的忻州城内关系盘根错节的大有人在,不算上那些个世家联姻,余下的也都不是好相与的兔子。毕竟兔子在狼窝待久了,也会变得凶狠不少的,但兔子仍然是兔子,还是会被强者杀死。
“谢家三公子谢斐自前日谢家与亳州王三子周昱联姻后便失踪了,昨日里谢斐和他兄长谢飞方才回至府上。”沈辅躬着身子将齐墨扬空了的酒杯满上,而后说道。齐墨扬自从顶替了青国的无名小卒成为将军后便一直吩咐他尝试渗入亳州王府,只不过亳州王生性狡诈一直未让他得逞。
最近亳州王被周昱软禁的事儿时有传出,但亳州王的手下梨峰却出现在了水行宫的旧址里面实在是令人疑惑的很。
想来那亳州王能在忻州城混出一片天地也不是虚言,他再查上些时日定然可以知晓当年帝王身边的红人周佶是如何被贬到了忻州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届时拔出了这个对于大业来说的祸患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再借势挑拨周昱杀了谢府的人,那可谓是让大业有了四成的把握。
“你与谢斐可接触过?”齐墨扬扯出右眼上的遮盖,露出碧色的眸子审视着沈辅,右手弹了弹那满了的酒杯说道。
“不曾,但臣下得知南疆蛊师进入了谢府。”沈辅瞧了瞧齐墨扬碧色的眸子,而后说道。
“还有一则意料之外的讯息,主人可想听?”沈辅慢悠悠的拉长了调子,很是吊人口胃地说道。
“要说便说,不说便滚。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心思同你周旋。”齐墨扬从谢府的宽重门匾一直望向谢府内院子的位置,仿佛可以透过院子望见屋舍内的谢家子弟一般。他语调虽是平淡,却抬手端起酒杯便直接泼到了沈辅的斗篷上。
这厮在青国待的久了,也学会那些个家伙的弯弯绕子。听着便令他有些恼怒,说话不直来直去的属实令人窒息。
“主人!”沈辅连忙捂住自己的斗篷,这斗篷造价高昂,可是花了他两个月的俸禄呢!就这么被泼了,别提多令他心疼了。
“你被人跟踪了,快些离开此地,免得破坏我的计划。”齐墨扬扫了扫左侧对着小巷道的窗户,语速稍快了些道。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但他的夜鸦却告诉他并不是周昱的一行人。
被人诓骗了还不知晓,沈辅究竟是学会了些什么皮毛。这么个假货被人吹嘘一番沈辅便信以为真了,说出去可真是丢面子。
“张子诚和李古拙闯入了水行宫旧址,现已被亳州王属下梨峰给控制住了。”沈辅纵身自窗户处跃下前又补了一句,“另外,臣下在那水行宫旧址还发现了明旨鸟。”
齐墨扬闻言眸子深了深,将方才为沈辅备着的酒杯收了回来,在手掌内擦了擦便放到了衣兜内。
“我说你这小子白日同你家老太爷说过再出来不就成了?你非要入夜扯我出来作甚?入夜城门都关了,还怎么出城。”蛊师孙榭有些无奈的看着谢斐说道,虽说出谢府的门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真的一声招呼都不打未免也太不给谢老太爷面子了。
“别吵了你,我听掌柜的说就剩下一间双人间的了。也不知晓人家同不同意合住,若是不同意那你便滚去马厩去住。”谢斐一边说一边推开门,随后一位麦黄色皮肤身体高壮结实,面上戴着面具,头发被一顶银色的冠戴约束的男子便映入她的眼帘。
天生异瞳的人谢斐只在典籍中瞧过,据说是北疆与外域来的传教士族群混合通婚的结果。这类的人通常骨骼更为健硕,力量也比青国人大上一些,鼻梁高且挺拔。
到底是北疆聚集的这类人更为多一些,而且比之青国的儿郎更加粗糙一些。此人腰间也没系着什么香囊一类的物件,但闻上去这人的体味还算是轻上一些,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许是刚刚饮过酒。
若是体味真的比马厩的马匹味道还重,那她谢斐甘愿去马厩窝上一宿。
“这间厢房是我的,若无其他的事,还请你离开。”齐墨扬点了点桌面说道,看样子他猜错了,这二位并不是那些个追查的捕快。
谢府三公子谢斐便是这样的相貌?棱角分明的一张面孔,浓密的眉毛下搭着一张薄凉的桃花眼。皮肤呈釉质如女儿家一般吹弹可破,脖子偏细长,却没有儿郎应当有的喉结。
肌肉起伏的玉色手臂还算是说的过去,却也只是匀称有余震慑不足。手腕与手臂交界的凸起处有着圆润的凸起,但细长的手指下方的关节处却有些茧子,不过谢家历来出武将偏多不足为奇。
脖子下方的胸脯处似乎被什么东西约束着,随着呼吸起伏还有些上下浮动的感觉。看到此处齐墨扬便有些呼吸发沉了一些,他很快发觉了自己奇怪的状态,迅速调整到无事发生的状态中去。
谢斐随着齐墨扬的提问不免有些尴尬的垂着脑袋,眼睛注视着靴子旁的地面,数着上面一个又一个拼接着的格子。随后她便发觉一道怀着探究的目光正在由上至下的进行观察,谢斐便迅速抬起了头,但并没有发现那道令她有些不舒适的目光。
但谢斐的肩膀还是紧缩了起来,发丝也似是被泥水浇固了一般不在挪动,而是紧紧的贴着她的脑袋。
“你和我养的猫儿很是有些相像,只不过,你这是炸毛了?”齐墨扬有些轻佻的话语随着谢斐望向他的目光一并出来,齐墨扬有些诧异的望着那桃花眸子内的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有些蛊惑人心的陷阱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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