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个身份还需要隐藏?没事儿,你那营生若是没了,我种田也能养你。”他一面肯定且自信地承诺,一面收拾他的长发。

我放下我的背袋,走过去,抚他肩头按他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然后转到他身后用我的爪子当木梳子给他梳头发。

他倒是没有抗议,乖乖地坐在凳子上任我打理。

“阿翁,就您这‘名震’十里八乡的种田手艺,我劝您呀,不如多种几个萝卜来得实在,我替您算过了,萝卜和您八字最合。而且萝卜好做吃食,生的煮萝卜白汤煮萝卜粳米糊都行,一下子吃不完的晒成萝卜干日后也可吃。”

阿翁一直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头发养得好洗得也很干净,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头发油腻过。他不仅屋子收拾得好,庭院收拾得整洁,就连种蔬菜瓜果挖的坑儿都井然有序,整整齐齐,绝对不多出半寸。

“我也算过了,萝卜和地八字最合。别绕开话题,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干什么坏事儿了。”他支着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神情,淡悠悠地说道。

我一面帮他绑着头发,一面极其温柔极其讨好地进行我的迂回战术。

“阿翁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也是知道的,如今这世道规矩,嫁个女儿多费劲儿呐,那一般人家闺女的嫁妆都能赶上取两儿媳妇了。您看我这是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怎么也该给自己攒点嫁妆钱,以后也不能叫夫家瞧不上脸子不是。而且我也知道以后您铁定是不愿意跟我到夫家生活的,所以我不得多攒一点给您养老啊。您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他听罢,转头满是惊喜地看我,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那人怎么样?富不富裕的倒是不打紧,再说富裕人家也瞧不上你。所以,咱们挑个家世清白简单的就行,要求也不要太高,差不多就成。我你就不用挂心了,只要你嫁出去了,我的日子肯定能比现在好十倍。”

这话里话外的是有多希望我赶紧嫁人,还有,您确定我嫁出去了留你一个人真的可行?

“阿翁,现在...还没呢,但是...也要预备下的嘛。”

就在他听到我说还没有的时候,刚还惊喜满满的脸色瞬间减去大半。这变幻莫测的表情,简直比夏日里的太阳雨还妖异,刚还晴空万里这眨眼就乌云密布,真正的收放自如。

“还记得我说过的三条原则吧?”他道。

我轻轻地给他绑上发带,乖巧的回答他,

“记得记得,明辨是非不违道义,不得冲动逞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见他满意的点点头,我给他捋顺头发,赶紧小碎步跑到前面,嬉皮哈腰问他道,

“那阿翁是同意我一个人去了吧?”

他起身掸了掸肩头,说道“如若真的是攒嫁妆的话,那我便不拦你,你安生些别老惹麻烦。早些相个对象回来与我瞧瞧,虽说喜欢谁都由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但我也先得给你相相,看看中不中。”

听他说完,我心里雀跃地都快飞起来了,但也不能在阿翁跟前过于得意。

“知道知道。那我这就出门去了,太阳落山前我肯定回来与阿翁一起用晚饭。”

说完我赶紧拿起我的家伙撒腿儿出门,生怕慢一步他就改变主意。

“把你那撮胡子给我摘了听到没!”他在背后喊了一声。

“知道啦”。

早晨的乡间,晨曦下蕴起暖暖的雾气,安宁祥和,一片静好。

我从小便生长在这片乡间,熟尽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与人情。其实,除了没有爹娘以外,我的一切我都是十分满意的。

拾秋是我的名,没有姓。

阿翁说,我是他年轻时闯荡江湖,从战场边给拾捡回来的。

他捡到我时我还是个襁褓婴儿,也不知我生辰,便将捡到我的那个中秋日当做我的生辰。

他给我取名拾秋,意思一目了然:捡到我时是中秋。

起名字和捡孩子一样的随意,符合阿翁的行事作风。

所以,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七了。

我虽是女子,但这十七年来,我甚少穿过女子的长裙华裳,我的衣柜里也都是男子的服装,压箱底儿的倒是有两身衣裙,那是阿翁前年和去年生辰时候送我的,颜色样式都很好,只是我从来没有穿过。

小时候阿翁怕我女儿身份出门在外会受到伤害,便只给我做男装穿,当作男孩子养着,顺便简单地教了些防身用的拳脚功夫。

而且,这个年头,男子衣服比女子衣服样式要简单,价钱嘛,当然也是更便宜不少的。

等我到了及笄,也能够保护自己了,他才找了裁缝给我做女装。

但男装穿习惯了,便觉得女子的衣装对我来说,才是极其不方便的。相反,这身男子的装扮,可让我游刃有余快活自在地混迹在市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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