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他愿意做的,和她无关,更加的没必要成为她的一个负担,让她本就足够困苦的生活再加上无谓的愧疚。
她已经很苦很可怜了,他不想让她徒增伤心。
池冰活了两辈子,对申家庆的了解沉入到骨子里,她明白他努力维持的自尊,也明白他让自己离开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却没有走,而是转到大门旁边的院墙下站着。
这种时刻,她帮不了他,却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
这样,不管什么样的风雨,都如同两个人一起承担,家庆就不会那么累了。有些伤口,也不会那么疼。
“说,你哪儿来的钱?还买钟,老子看你是特么地活够了。”申父从屋门后面摸出根儿童小臂粗细的长棍子指着家庆的脑袋,两只蛤蟆眼冒着凶光,“说,哪来的钱?”
申家庆听到外面没了声音,松口气,把肩上的书包扔在一边,又把衬衫脱下来扔在书包上,平静如水的站着,眼睛盯着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凸出地面的一块红砖,没有回答。
身体受伤了,不过是流点血、疼几天,可以养得好。仅有的衬衫打坏了,他没有穿的,不会有人管,他总不能整天的光着身子上学去。
“你个小畜牲,学会偷了还,你妈偷汉子,你偷钱,真是随了你妈,一样的贱,一样的不要脸。”
申父的声音很大,咒骂的话也很恶毒。
夏天家家户户都开着窗,他的骂声传得很远,有几个好事的妇女走出家门,来到申家附近听热闹。
生活枯燥,总有那几个好事的人盼着别人家出点什么乱子,做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也好调剂调剂生活。
妈妈是申家庆的逆鳞,申父却是个刽子手,亲自操刀,将他的鳞片一片一片的生剥下来,完全看不到他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和痛苦,只管自己快意。
“不许你那样说我妈,我没偷。”申家庆的低吼中含着悲愤。
他终究是个有血性的少年,听着申父那样诋毁他的妈妈都无动于衷,他还配做人子吗!妈妈再不好,也为这个家贡献了一辈子,谁也没有权力骂她!
“你个小杂种还敢顶嘴了,没偷哪来的?说,哪来的。敢偷东西,老子揍死你。”
申父怒极,抡起手里的长棍子不管不顾的朝着申家庆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棍子劈开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又快又狠的砸在申家庆瘦削的身体上,一下比一下更重。
申家庆没有反抗,更没有跑开,紧紧咬住牙关的挨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打倒了再爬起来,再被打倒。
棍子雨点般的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巨痛无比。他却拼尽全力的爬起来,不让自己屈服。
这是他能够维持的仅有的尊严。
外面的人听着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响,纷纷抱着双臂向后退了一步,彼此之间小声的议论着,言来语去的,不无幸灾乐祸。
“我没偷,那是我上工地干活挣来的,我没偷。”
少年嘶吼着分辩,最疼爱他的妈妈被人如此诟病,无力感憋红了他的眼眶。
他从不怕挨打,也不怕疼,更不怕吃不上饭饿肚子,他只怕母亲被父亲这样无情的辱骂。母亲那么好,不该走了以后,还不得安宁。
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恨自己,没有能力洗刷妈妈的清白,也没有本事摆脱申家的桎梏。
妈妈去世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很多次想要离开。
他年轻力壮,在哪儿还不能混口饭吃!
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能走,他答应了妈妈长大以后替她照顾申父。
他是男人,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若是申母真的活着,知道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被人这么狠毒的虐待,会不会还要让他照顾申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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