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点卯的时辰,已是艳阳高照。
岑观言照例去府衙处理公务,近来总有些杂事,邻里纠纷居多,比如老妪扯着自家的儿媳来告不孝,嗜酒的丈夫偷拿了家里的钱财买酒、妻子来报案之类的事。
是许多官员最不愿处理的家务事,断不清,还容易惹得两方不快。
岑观言总是笑脸迎人,想来公堂上闹事的人胆也壮了三分,当着新太守的面便用起市井里撒泼打滚的手段。
可岑观言近来也杀了几个为首的豪强,行事也带上了杀伐果决的味道,那些企图逃脱责罚的人碰了柱,就在街上哭诉新太守苛待良民,最后被拎去牢里蹲几日。
今日又是一桩这样的案子,随侍的李都头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几乎已预见了接下来的事。
堂下跪着的青年男子生得还算面貌周正,衣衫破旧,带着哭音,声音颤抖着。
“草民叫王生,是禺山北郊的农户,就昨天早上,我家那口子说要出去看看自家的田,省得隔壁的赵家媳妇儿偷偷拔我俩昨天种的春苗,我说让她别费那时间,她平日里就凶,也没听我的。”
他颤颤巍巍地说了半天,也还没说到为何报案,立在大堂两侧的捕快都有些不耐烦。
岑观言温声安抚道:“你不必紧张,有何事说便是,本官会尽力解决的。”
王生慢慢地抬起头,触到堂上人的视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继续说道,“可到了昨天晚上都没见人回来,夜里喊了村里的人一起帮忙找着,喊了大半个林子都没人应,今天才来府衙报案。”
他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字词也越含糊,需要努力分辨才听得出来是什么。
“我浑家那么贤惠,怎么会躲起来不理我们全村人呢,她肯定是出事了!”
“王生,北郊人,妻子昨早失踪,对吧?府衙这边记下了,等会儿便有都头带人先去周遭找找人,说不定还能找着,先去里面等着吧。”
师爷在岑观言的示意下记录了基本情况,把人领到后头新建好的等候室。
等候室是近几日岑观言吩咐新建的,摆些茶水点心,从他自己的俸禄里扣,也能让情绪激动的报案人安静些。
岑观言拨出一位姓赵的都头,带着一队府兵,和王生去北郊先找找人。
他则继续在府衙处理其他的诉讼,以及其他每日的公务。
等到天黑时,赵都头回了府衙,摇了摇头。
岑观言明白,是没找到活着的人,也没找到尸体。
他安抚着一直瑟瑟发抖的王生,又靠近了些。
“王生,府衙会尽力的,但现在的情况你要做好准备,人可能是回不来了。”
“谢谢岑太守,我知道了……”王生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晃晃荡荡地走了两步路,险些摔倒在地上,被旁边守着的捕快扶住。
岑观言瞥见王生的脖颈上闪过一抹翠绿,再仔细看时,王生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似乎在掩面哭泣。
岑观言带着赵都头走到书房内,听详细的汇报。
“回太守,卑职带着弟兄们把北郊都翻了个遍,的确是没找到王生说的女子。”
岑观言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王生的情况呢,打听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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