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仪施施然起身,面对众人发问:“众卿以为如何,若无异议便推行下去吧。”

她筹谋许久,便是为了此刻。

拿陈谨堵上陈首辅一派的嘴,再拿纪家的罪名拿捏住纪首辅派系,至少在新政令初推行时,能少些阻碍。

朝仪就此结束,顾仪正想离开时,纪首辅停在了她面前,后头还跟着纪怀枝。

纪首辅,顾仪曾经的师长,两朝首辅,先帝曾赞为“百官之表”,年轻时也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今中年也依旧儒雅温和。

他温声开口:“殿下容州风景可还不错,怎看着又消瘦了些?”

“亏纪家款待,还不错,也不劳纪首辅费心。”顾仪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纪首辅。

他很平和地开口,似乎真的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心,“殿下总归得多操心些自己的身子,劳心易伤,若殿下有个什么差错,臣也没法向先帝交代。”

顾仪只听出了威胁,笑容不改,随口扯了几句场面话便想转身离开。

谁知又有一个人追了上来。

芝兰玉树,旁人看着赏心悦目,顾仪只觉得碍眼之至。

是纪怀枝。

“阿仪,你在容州没受伤吧,我……有些担心。”他踟蹰着开口,视线游移不定,唯独不敢看面前的女子。

顾仪不想回话,气得有些想发笑。

幼年时也算青梅竹马,小儿戏谑之言,说过长大后两家结秦晋之好。旁人也爱将两人凑在一起做一对看,皇室的掌上明珠与世家的翩翩公子,可算天作之合。

顾仪十五岁及笄,纪家流水的聘礼送进宫中,两家即将结亲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先皇还是不愿放长女早早嫁人,正商议着怎样将聘礼送还。

纪怀枝跑进宫里找她,彼时少女初长成,还有些愧疚,想着该如何拒绝免得伤了两家的情分。

他那日说:“阿仪,我不能娶你了,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刺人的话,一边露出一副心有苦衷的模样,想等她去追问。

顾仪那时的性子远没有现在平和,是带着刀刃的锋利。她直视着纪怀枝的眼,他不住的闪躲,躲着她的视线,还要欲言又止地加上几句“这不是我本意。”

“纪怀枝,最开始是你一厢情愿,现在也是你自作多情,我不想知道你的解释和理由,也不必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污了我的眼。”

不欢而散,顾仪也没多在意。

再后来她着手准备新法之事,父皇也派了些小事给她练练手,其中有几件都和纪家相关,她当时手段还有些稚嫩,带着些非黑即即白的想法,断的罪也偏重。

纪怀枝又进宫寻她,“阿仪我知道你恨我,又何必牵连纪家?”

一样的神情,懦弱虚假。

她这次一句话都没有说,只让他自行离开。

顾仪能猜出他藏着的苦衷,无非是纪家,纪首辅,立场不同而已。

如今也是一样,他的父亲才刚威胁过,他又露出这副模样。外人看着笑意如沐春风,实则为了替纪家拉拢人才,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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