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还在撕扯白雾,只有隐山门主才能看见历代先人的亡魂,因此宣菱和施月涵都不知道她们之间还站着一个泽川。真是死后不得瞑目,泽川曲指探入白雾,寻到宣菱之后在背上一推,宣菱趔趄着摔出,白雾失了主心骨,终于原地消散了。
宣菱愣在当场,她不知道事情如何发生,也不知道事情如何结束,仿佛是跟自己有关,但自己又全程置身事外。
“师妹,”施月涵伸手在宣菱眼前舞了舞,“你别担心,这样的情况不常发生,只要你行为规矩,别跟我学,一般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怕落下心理阴影的人会立刻甩包袱下山,施月涵赶紧道,“就算出了事,你大声喊师兄或师父,只要反应快,大概也能活下来。”
宣菱:“……”
“一般”“大概”“不常”这样的词听起来不太像安慰人,倒是有些接近恐吓。
她逐渐理解为何云时微说起隐山来,十句话里三句顶了天的好,三句怒其不争的差,还有四句语焉不详,希望宣菱自己总结——隐山,包括隐山上的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冒险精神,死亡不能使他们畏惧,同一个师父同一种养法,也能将个性养得南辕北辙。
就这种古怪风水,能准确形容才见鬼了。
“月涵。”云时微的声音及时响起,施月涵就像被人摁住了后颈皮,目光下意识乱瞟,然而周围一马平川,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云时微。
那声音又道,“我在青冥斋,你叫上老大和老三一起过来。”
施月涵并非听话的主,通常这种惊动全门派的事都由卫允传达,只是这会儿卫允不知忙到哪里去了,反倒施月涵这里乱得大张旗鼓,云时微不必露面也能找到。
放在平时,施月涵就算照做也会口不应心,先给云时微找些不痛快,但今天她刚闯完祸,已经“造孽”达标,可以收工,所以听话的很,盏茶后,就一手拽着师妹,一手拉着师兄,站在了青冥斋门前。
青冥斋也受到当年之事的影响,门庭虽然漂亮,也有打扫过的痕迹,房子整体却不完整,左后方几乎全部坍塌,只是青冥斋原本的占地面积就很大,可容隐山数百名弟子,现在拼拼凑凑站在此处的不过三个人,就算原地表演杂技,都能毫不约束地施展拳脚。
宣菱在淮京时见过的恢弘建筑也不少,只是风格与隐山大相径庭,这青冥斋有种额外的肃穆,屋顶以夕阳为盖,宣菱作为一个仍未脱胎换骨,完全接受新事物的凡人,简直想拜一拜。
青冥斋中有三道门,第一道是大门,第二道是扇青灰色的小门,越往里走越觉得寒冷刺骨,宣菱周遭雾气又被引动,它出来一丝,泽川就跟在后面抽一丝,短短距离将自家师祖忙得差点去投胎,宣菱三人却毫无所查。
最后,卫允停在一面透明的冰墙前。
虽然冰墙透明,但屋里光线不足加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就算能依稀看见里面有人,身形和面容也非常扭曲,云时微察觉到有人靠近,缓缓回头瞧了一眼,她三个徒弟齐齐码在另一边,活像是来上坟的。
冰墙上有门,只是过于严丝合缝,这地方暗无天日,又阴森森的几百年派不上什么用场,就连入门最早的卫允也极少过来,他上下摸索了半天,没找到个进去的方法,施月涵已经开始不耐烦,磨着剑,准备自己动手开路。
“小师弟貌似在里面。”宣菱装闷葫芦装了半天,忽然开口将她蠢蠢欲动的师姐吓出一个趔趄。
“什么……”施月涵话音刚落,冰墙上开了扇厚有一米的门,云时微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里面。
这座冰墙阻隔出两个世界,宣菱没有进来过,卫允和施月涵也没进来过,按道理来说,他们头上应该是屋顶,再不济也有几条横梁,然而宣菱一抬眼才发现那是天空——货真价实、晴空万里的天空。
这个世界正在下雪,雪积了数寸,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陷入雪地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云时微的面前是个小型的祭台,高不过两米,上面端正放着副红色棺木,这副棺木小的可怜,除非将成年人剁碎了再塞进去,否则里头就是个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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