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凛,兀自站在船尾,回望着愈见愈小的炎黄之岛。

他的眸中,似也有如金色浪涛般的眼波在微微泛动。好似是在想着小南和莫山,希望他们有朝一日也能像个男子汉一般,拿起手中的剑行侠仗义、守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不过,他还是没有打算给那两个孩子名分、收他们为入室弟子。就算是别人问起来,他也不会回答、不会承认。毕竟,他是孤傲如鹰、冷酷如冰的北冥凛,北冥凛……怎能有人间俗世的羁绊呢?

当然,这一些只不过是往后人们对这位东玄剑神的讹传。

北冥凛这个人,心中可是最牵挂朋友的了。他为了朋友,能够上刀山下火海,纵使粉身碎骨、魂魄尽散也在所不惜。拥有他这样的朋友……那是三辈子天天做善事,都未必能积下来的福气。

如今,轻轻推开舱门,踱步迈上舰尾甲板的那个人……就有这种福气。黄泉扶着木栏,长叹了一口昨夜还未消的酒气道:“呼呼——北冥兄,昨夜……真劳烦你费心了。那两个小子,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呐?哈哈哈!”

“我知道。他们,一个想做浪客,一个要保家卫国……都是费油得很。”

“是啊!所以我这半桶油的黄大哥……就只能靠边,让北冥兄你来为他们添油掌灯嘞!”

“不必恭维我。这两个小家伙虽然性子大相径庭,但归根结底还都秉性纯良。我教他们几手剑招防身……也不可谓不成。”

“哈,北冥兄是在说笑罢?你那一手《北冥剑诀》虽然已经精简成了九式,但说是只拿来防身……我看就和举着开天巨斧劈柴、使着轩辕神剑刺蟊贼一般大材小用呐!”

北冥凛闻之,就不讲话了。因为他的挚友——黄泉,早就已看穿了他欲要为小南和莫山推开剑道之门,接引他们入得剑客之殿的善心。如此一来,又何须他再想着话茬子去推搪解释?

对于这种沉默,黄泉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习惯了。他只转身了望向远端的东洋,心中念想着来日与‘平安王’汇合,大战摩来国侵略者的种种……

想着想着,面前原本金色的海浪……霎时便成了一片血红色——那,都是由炎黄子民们的鲜血所汇流而成的!其中,还有许多残肢尸首上下浮动,看得黄泉是眼中冒火、气急攻心,顿时就心火四窜、面如蜡纸!

“冷静些,血契反噬了!”

北冥凛一察觉到情况不妙,就抬手欲以白玉庵的佛门功力为其稳住心脉。

而黄泉,却咬牙侧身一闪,避过了前者的心意。独自一人运起意识海内的无相禅力,强压住了体内那痛入骨髓的反噬,填平了似是已千疮百孔的灵脉伤痕。

他,爱他的朋友。不愿让朋友再为其耗费灵力真气,只想把所有的痛苦与伤害都咽下肚去。若不是这四重血契的反噬……已然是灵皇都无法遏制,他……是绝对不会在旁人面前展露出如此苦态的。

过了约莫三四口茶的功夫,黄泉的面孔总算再度泛起了浅浅的血色。他的口中,也徐徐吐出了赤红如枣的浊气——那,正是血玉灵玺所代谢出的污秽恶灵与邪毒之息。它们,正无时不刻地摧残着这个黄姓少年那尚且稚嫩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北冥凛的眸子里,顿然浮现出了一丝愁色。只听,他语气冰冷,却满含关怀地道:“这‘血玉灵玺’的反噬……已经与日俱增了,你若是再用那‘三魂佛玺’和‘冷月禅玺’之力……只怕还没等你复国,你就一命归西了。”

黄泉苦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北冥兄不必为我操心,这三尊九玺……我如今定会且藏且用,不会一味地急功近利、何事都依靠它们的。哈!再者,我这条小命……可算是你们所有人的,我定然会好生珍惜、绝不辜负你们对我的爱戴……”

北冥凛没有否认,也没有去承认。可一般来说,北冥凛不否认的事情……那就是他默认的。的确呐,北冥凛着实是将眼前这个黄皮肤的少年人当做了自己嫡亲的兄弟、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甚至,他如今的人生,都好似单单围绕着后者在转。

转动的,还远不止北冥凛的人生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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