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可儿推了推汴元信,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里全是红血丝。突然就要疯了一样的蹦起来,在屋里到处乱撞。

汴可儿吓坏了,不敢靠近哥哥,只能无助的大哭。

确切的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痛哭。

将汴元信救回来的那个男人是个老光棍。毕竟也遭了这么大的打击,回去梳洗了一番才知道,自家亲侄子也没了。

想到那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他顾不得别的,揣了几个干饼就往他家里赶,这种时候,没了父母的孩子再没人照顾,不知会如何。

他到汴元信家的时候,他已经将头都撞破了,汴可儿哭的满脸都是泥印子,坐在地上吓尿了裤子。

他长叹一口气,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汴元信说:“你若真是汉子。就不要这样去送死,孩子,你和你妹妹是你父母的根儿,他们都没了,你想把自己也折腾没了么?”

汴元信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睛里的泪水直接流进了地上的青瓦里。

“你要是死了。你这妹子怎么办,你让她一个女娃娃怎么在这世间好好活着?”

随着大叔的劝说,汴元信终于平缓了下来,最后只能耸着肩膀哭了。

善后的时候,村官报上去的数目被专管矿事的大人抹了,随意写了个奏折就结了这件事。

得来的抚慰金少的可怜。剩下这些人买十天的粮食都不够。

本来就没收成,又没了劳力,汴家村的老弱妇孺眼睁睁看着要给饿死。也正是这个时候,山匪又趁机冲了来,将村子里能抢的都抢走了,粮食。女人,还有即将长成女人的女娃娃。

汴元信将汴可儿藏在灶台里才躲过一劫,可这样之后,原本就困苦的汴家村雪上加霜,身体不好的老人气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一些也距离蹬腿不远了。

就算是经历了这样的灾难,每年上交矿石的数量是有限的,不交足就不能换取播种的粮种,这是逼死人的节奏。

若不是还有个汴可儿,汴元信可能一咬牙就上山当匪了。

天地不仁,人更不仁。

已经破败至此的汴家村也没有逗留的价值,想活下去就必须离开,然后另寻出路。

汴元信带着汴可儿跟着那大叔一同走的,离开村口的时候,他跪下来,对着矿山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直磕的头顶都出了血。

这一刻,他对天发誓,不成大事不回来。

而他的内心从此刻起,也对所有的人和事都产生了巨大的敌意。

这世间,从一开始就是对不起他的。

从今以后,这世界上,除了妹妹,还有大叔,他谁也不信,谁也不在乎。

距离汴家村最近的城镇在东边,叫唐子城,在燕国,想要给富贵人家做事,必须卖身。若是不想卖身,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干些暗活儿,这些活有些犯法,有些危险,但为了生存,汴元信也去。

他十岁。本来要被训练去偷东西,不过他长的高大,不好藏躲,那人教了他几天就放弃了,到后来,干脆让他去给有钱人家的少爷当走狗。白天里哪儿茬架了就去哪儿充数,也能得微薄的赏钱。

只是这钱让三个人都吃饱,是不可能的。

汴元信很快就发现,这些少爷身边最能打的那些人钱袋子都是鼓的,所以他就将目标放在了这上面。

他要做一个很能打的人,靠一双拳头养活大叔和妹妹。

他以前也跟着娘做农活儿,身子是顶好的,只是没点武艺,打架自然讨不得好处。

但他也找不到好的武师教他,便只能在茬架的时候看着那些动手的人,学个一招半式,然后自己回家多练习。再想一想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应对。

他脑子总是好使的,身子也越来越结实,后来茬架的时候就不再一直缩在后面了,偶然也会冲上前去踹几脚,当然也被踹过。

有钱人家的少爷都是神经病,钱多烧得慌,办了个什么射鸟儿大赛,在城外的林子里,所有人都能射箭,射中什么鸟给什么赏钱,有些技术好的一个时辰能得一大掉钱。

汴元信又受了刺激,回去之后就自己弄了个木弓箭,天天练着射箭,本来歪歪扭扭的弓也能给他改良然后用的顺手了。

后来,就在这唐子城,汴元信认识了一个人,比他大个几岁,长的特别虎,打起架来也猛,茬架的时候本来和汴元信一伙儿,但是因为彼此面生,一脚将汴元信踹飞了丈远。

但是汴元信却没有为此生气,反而在结束后去找了这大个子。

接触了之后才知道,这大个子姓邓,家里有个哥哥以前是做捕快的,所以教过他拳脚,他吃的多力气大,打架自然也是很猛的。

汴元信觉得,跟着这个人混,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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