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关心那个玉佩,玉佩是他给曾鸢的,他怎会不认得。

而现下听他说见过曾鸢,玉佩还是她给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因为曾鸢的死,正是自己亲自下的手,那人死没死透,自己怎会不知道?

可自己这番冲动的问话一出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哦?”果然,萧君谦眯了眯眼,“不知道宁大人,是如何得知曾鸢已经死了?她可是在那处客栈里,心心念念等着你好几年了呢。”

宁新成这下是彻底慌了,他额上冷汗直落,口齿不清地道:“你,你说什么?!她……她……!”

“想来,宁大人应该也该想明白了。本王是幽师,你既然已经知道曾鸢死了,我还看见她,就证明她已经化作灵幽,还得到这玉佩,又来寻你,是为了什么。”

宁新成十分害怕地后退好几步,后背都抵到了墙上,后背早就已经汗湿一片,萧君谦走上前,眸子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宁大人,你为何要如此害怕?我不过是受曾鸢所托,前来帮她寻她的宁郎。”

话是说得这么平淡,实则萧君谦心里早就有了定数,尽管他不愿意去面对事情的真相,但他多半已经猜到了这个事情始末是如何了。

“……她,她现在在哪里!可是要来寻我报仇?!”

宁新成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纸,毫无血色,细长的眼睛发红,犹如被厉鬼索命时那般恐惧,他伸手抓上萧君谦的双臂,紧紧扣住。

“四王爷!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没对她做什么!你一定要帮我,要帮我啊!”

萧君谦见他这幅有些癫狂惧怕的样子,微微皱眉地道:“宁大人,你镇静些。”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说的话都是假的!假的!”

萧君谦一时沉默,见他已经瘫软在地上,口中低声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忽然他狂笑了几声,再抬头时,神情已经布上癫狂狰狞之色,开始四处张望,对着空气自说自话起来。

“鸢儿,你不能怪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本来想着得到官职后,就去接你的,可官场险恶,没有靠山一辈子都出不了头,院府大人说,只要我肯娶他的女儿,侍院的位子就是我的了!这如果只是靠我自己去努力的话,怕是下辈子也争不来,我不是也写信跟你说了吗?可你……可你还是坚持要跑来君都,说做小的也成,我夫人哪肯答应这个事情啊,所以我才想岔了路子,你不要怪我啊!你不是说过,你最爱我了吗?那你为何还要来毁我仕途?!我没办法啊,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啊!所以我只能亲自对你下手了……你明明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的!我也不想杀你的,我真的不想!可为什么你还要跑来君都,要坏我好事!我真的没办法,真的!真的!!”

宁新成似乎以为曾鸢化作了灵幽后,就跟着萧君谦到了君都,此时就在这里,神情一下笑一下哭的,看着虚空似在忏悔又似在责怪。

萧君谦就站在一旁,眼神冷冷地看着他瘫软在地上,像是在做垂死挣扎的虫子一般。他见过不少这类的事情,果不其然,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痴男怨女的悲剧,不过是一个负心汉为了保住自己光明的仕途,竟然残忍地亲手把情人给杀害了的惨案罢了。

看他此时这样,萧君谦心想,这人是否在过往的几年里,心里有过愧疚?有过惧怕?兴许并没有吧,他方才听人说书听得那样入迷,前途似锦,家里还有美娇娘,坚实的靠山,无一不缺,他还有什么可愧疚害怕的?

现在这般害怕,不过是因为会被曾鸢索命的事实逼到了眼前,害怕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萧君谦心里对他满是鄙夷,倒不只是因为他对曾鸢所做的事,而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小怯懦,明明都敢亲手杀害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人爱侣,手段残忍,毫无人性,此时却因为怕被化作灵幽的曾鸢索命,怕成这幅如在地上扭动的难看的蠕虫一般。

听他方才那番癫狂的话,曾鸢事实上早已知晓他在君都另娶他人的事情,也甘愿给他做小,才会来君都寻他的,只不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绝情,竟仅仅只因为害怕她会坏了自己的仕途跟荣华生活,就敢对她下如此杀手。

其实也并不奇怪,人死后化作灵幽,只会执着自己生前心中的事情,把很多事情都给忘了,兴许曾鸢死时,就知道是谁杀了自己,不过她那时心中不愿承认,死后便选择了忘记,谁愿意去承认相信,自己深深爱慕的人会亲手杀害自己的这个事实呢?

见到宁新成这幅恶心,令人作呕的样子,萧君谦猜想,他定不会愿意跟自己去见曾鸢,了了她的心结的,他伸手把腰间的玉佩猛地拉扯了下来,配绳都被扯断,然后丢到了他身上,用一种看见了十分肮脏的东西的厌恶神情看着他。

“宁大人,曾鸢说……她不怪你,她本就恋慕你到连命都愿意给你,即便她现在人已经死了,化作了灵幽,也愿意跟着你一生一世。”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宁新成听后,脸色煞白一片,顿时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抓住了萧君谦的一只脚,喊道:“不要啊!四王爷,四王爷!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啊!求您帮我把她赶走,我不要她跟着我!求求您!!”

萧君谦头也没回,一脚就把他给踹开,大踏步地往外走去,只留下宁新成趴在地上,脸上是十分惊惧的神色,朝他离去的方向徒劳地伸着手,大声哭喊,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惹得一些看客因为这动静都看了过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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