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言的腿如果能好也不会像个残废样坐四年轮椅,可心里却因为那张没有正脸的照片膈应的慌,弄不清楚,他心里跟卡了根刺样,不上不下的。

“得令!”

有照片,以为事实确凿,可以得到一笔钱意外之财做奖励,事与愿违,被骂了一顿的丁起蔫头耷脑。听到这话,浑身瞬间像被注进新鲜血液,向沙发上几乎把手中高脚杯捏碎的人敬了一个滑稽的军礼,干劲十足的去找证据。

通往郊区的路上,江锦言车速适中,车子行驶平稳,被扔在储物格里面的手机响起。

短信息,江锦言拿过点开。

“六少,刚才找的那些女人已经给封口费。告知姜慕恒,如果楚瑶去康佳医院看病,会狠狠再上一笔。事情办妥,六少可不可以允我两天假,应付我妈的一百零八次逼婚。”

袁少文年纪跟他相仿,想象下他编辑这条信息时的苦瓜脸,找到楚韵,心情好到爆的江锦言薄唇高高翘起。

江锦言情绪很少外露,见他这般模样,楚韵撩了下眼皮,很想没节操抢过来看看给他发短信的是男是女。

“是少文,他妈给他安排的相亲次数,再过两年能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你这是咒人家吧,再两年找不到合适的,还不把他妈给愁死喽。”

楚韵大窘,抹了抹被猜中心事而微微泛红的脸,腹诽,她的想法都写到脸上了吗?为什么每次江锦言都能毫不费力的洞悉她的想法,丢人丢大发了。

“也是,说不定他的第一百零八次相亲会觅得喜欢的人。”

缘分着东西,谁都说不准。

像他,以为这辈子跟她有缘有分。兜兜转转,她成了他胸口不可磨灭的朱砂痣。

江锦言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原先触手刺人的感觉弱了些。

楚韵担心在市区碰到熟人,选择郊区一家小门面的服装店。

“你帮我选。”

下车后,江锦言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能与她这样手牵着手自由并肩走在路上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楚韵嗯了声,这人跟模特儿样的身材太扎眼,从下车到服装店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就频频招异性的目光,顺带着让她也风光了一把。不过,看她的眼神就跟江锦言有很大的差别了,艳羡总夹杂着不和谐的异色。

楚韵瞄了眼服装店靠在墙上的穿衣镜,她装束青春洋溢,宽松的衣服凸显不出她身前算的上自己瘦弱身材一大亮点的胸部。因为发质的问题,不太有型的发型稍显凌乱,额前的碎发遮住她那双黑亮的大眼,唯一能看的过去的应该算她那双笔直白皙的大长腿了。

美中不足的是瘦些,好在匀称。

浑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个优点,无怪乎别人举得她配不上江锦言。

可不管怎样,这男人是姐的!她得选件能拉低他气场的衣服,减弱他自带的发光效果。

楚韵让老板把挂在服装店正对着门的显眼位置,写着爆款的黑色印着骷髅头的衣服,理开在江锦言身前比划着。

这丫头在使坏,江锦言没点破,深邃的五官因为柔和的表情而更加夺目。

“挺好的,试试看效果。”

严肃脸配上屁屁的非主流圆领桖衫,熟悉他的人非齐齐惊掉下巴和眼珠子不可。楚韵睁着眼睛说瞎话,让老板找了合适江锦言的号,接过搁进他的手里。

江锦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极度配合的进入简易试衣间。

额楚韵傻眼了,她帮他挑了一个这么二的搭配,江六少竟然都不带嫌弃的,她轻咬下手指,心里竟然升起股愧疚。

忆起两人之前貌似乌龙的巧合而穿的情路装,楚韵趁着江锦言试衣服的空档让老板,拿下一件白色桖和一条跟她身上同色的男士五分牛仔裤。

试衣间的门打开,楚韵慌忙把衣服放在身后。

“怎么样?”

江锦言平生第一次进这种小店,穿这种大众化平民的衣服,可只要是她选的,他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单手插在口袋中,岑薄的唇噙着笑,闲适的如行走在台上稍作停留给观众膜拜时间的男模。

不等楚韵评价,三十多岁的女老板就开始各种海夸江锦言是衣服架子,长相好,身材佳,穿什么都好看。

围着江锦言转了圈,他身上那种浑然一体的矜贵气质,中和了衣服的痞气,在楚韵心里作祟的小恶魔都不由得赞同的点了下头。

恶俗的衣服被江锦言硬生生穿出几分邪肆贵公子的范儿,楚韵挫败,气鼓鼓的说道:“就这件吧,老板,结账。”

“这是什么?”

江锦言早已发现她身后藏着东西,趁她转身把衣服还给老板的时候,猿臂一伸拿了过来。

“还给我。”

“这是男士的衣服,你确定能穿上?”

江锦言看了下手中的衣服,视线不着痕迹掠过楚韵的身上,笑的像个偷腥的猫儿,唇边笑意加深。

不给楚韵抢夺的机会,再次回到试衣间。

十分钟后,江锦言牵着楚韵的手出了服装店,阳光耀眼,江锦言用手遮在她的额前,帮她挡去刺眼的光线。

贴心自然的举动,如一股潺潺暖流滑过她的心间。

有一种人,面冷心热,平时不善言辞,在相处中,能以一件件小事,一点点渗进血液骨髓里头,在发觉时,才知身与心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再也没有人能够插足其中,而江锦言就恰恰是这种人中的翘楚。

靠在他的身上,服装店里没安装空调,江锦言身上淡淡的汗味与冷冽的气息混合,楚韵不觉得难闻,反而心无比的安定。

布加迪显眼,楚韵让江锦言把车停在主路上,江锦言蹙眉看了下阳光,让她现在车里等着,去附近的商店买了把遮阳伞。

楚韵在路过商店的时候,停下步子,扯着江锦言进去,买了两箱中老年补品。

“凤兰婶,张叔,我回来啦。”

老旧的旅店清冷寂静,楚韵像个外出回家的孩子样,欢快的叫着人。

“你这些天就是在这里过的?”

“恩,那天雨大,我高烧倒在旅店门前,是张叔救了我,他们夫妻俩对我格外的好,待会见到他们,不许摆着你的棺材板的脸。”

话已出口,楚韵轻拍下嘴巴,被江锦言一路体贴入微的举动弄得脑袋神经都松弛了,一不小心把之前给江锦言面瘫的脸贴的标签给顺了出来。在江锦言向她投来两道冷然的目光时,她跟个受惊的兔子样跳开,对着江锦言吐了吐舌头,向不远处传出凤兰嫂答应声的客厅跑去。

棺材板脸?江锦言在心里暗暗给楚韵记上一笔,信步跟上。

“闺女,你看着鱼怎么做?”凤兰婶婶听到楚韵的声音,从厨房拎出刚买回来的鱼,“是红烧,还是做鱼汤?”

“不行,我对鱼不挑。”一条新鲜的红鲤,楚韵笑的眉眼弯弯,拉过跟上来的江锦言。

“这就是我的未婚夫江锦言,这是凤兰婶。”

楚韵帮着两人作介绍,凤兰婶热情好客,只是简单打量江锦言两眼,笑呵呵的说道:“小韵,招呼小江坐下,给他倒杯茶,我去洗水果。”

小江

楚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反观小江同志,人家面不改色的叫了声凤兰婶,温声有礼道:“凤兰婶不用忙活,用平常待楚韵的态度对我就好。”

“那怎么能行,客人就是客人。”

江锦言穿着普通,身上的气质却难以遮掩。

旅店曾经繁荣过,后来女儿死后夫妻两个无心打理才渐渐落败。凤兰婶也算是生活阅历丰富的人,能看出江锦言教养极好,家世应该差不到哪去。

似怕怠慢他,回去后会给楚韵小鞋穿,尽量表现的得体些。接过江锦言递过来的礼品,说了两句客气话,进了厨房。

凤兰婶亲戚不多,平常家里没什么人走动,多了两个年轻人,她高兴地忙的不亦乐乎。

趁着在厨房洗水果,给张叔打电话,告诉她小韵把未婚夫带来了,让他回来顺路再买些菜和酒回来,俨然是招待女婿才有的架势。

客厅中,楚韵小声的把凤兰婶的情况跟江锦言讲了下,江锦言清眸打量了下客厅中简易装饰,没发表任何言论。

“你在这里坐会儿,我进厨房帮忙。”

凤兰婶放下果盘拎起刚才随手放在墙边盛鱼的袋子又进入厨房,楚韵在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久,每次都会帮凤兰婶做一些家务活。

“鱼交给我吧。”

鱼肥,力气不小,凤兰婶从袋子中拿出后,它摇着尾巴挣脱,落到碗池里,不断地扑腾着。

江锦言跟在楚韵的身后进入厨房,一时间狭仄的厨房更加拥挤。

“小江会做饭?”会做饭的男人不多,愿意下厨的年轻男人更是稀少,凤兰婶讶异,在他伸手捞鱼的时候阻止,“鱼腥味重,你们还是去客厅看会电视,等着吧。”

“那么多天都是你做饭给我吃,他听说后,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你就让他给你和张叔做顿饭表示感谢吧。”楚韵抱住凤兰婶的胳膊,“他的厨艺不错,我保证不会让你的厨房成为战争现场。”

“那也不行,他是客”

“这里没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走,我陪你去客厅聊天。”

厨房太小,三个人在里面走路都会碰到,江锦言难得主动下厨,楚韵理所当然的把地方让给他,拉着面露为难不安的凤兰婶厨房。

“我帮忙择菜。”

“行了,他想忙活就让他忙活吧。”把凤兰婶按在沙发上,楚韵在她旁边坐下,她的位置刚好对着厨房,能看清江锦言的一举一动。

“闺女身子虽然才见小江一面,这男人是个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凤兰婶听着厨房的响动。对江锦言就像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是啊,他挺好的。”

楚韵没羞没臊的话,让凤兰嫂没忍住戳了下她的眉心,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刚开始见到你时,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离家出走的学生,没想到连未婚夫都有了。”

“怎么了,丫头?”

楚韵表情僵住,好似被人定住了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凤兰婶被她的表情吓得不轻,慌忙摇了下她的肩膀。

“没事,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女人每次高兴时都会戳她的额,刚才凤兰婶的动作跟她如出一辙,让她突然产生了错觉。

“闺女你有心事吧。”楚韵眼里发自内心的笑意和幸福消失,又变成前几天心事重重的模样,凤兰婶担心的说道:“婶子比你多活了三十多年,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如果你愿意,可以说给我听听。”

“一些旧事,人是要向前看的,以后不刻意去想就行了。”那对男女是她最想掩埋在心底不愿意去触碰的禁忌,他们所做的那些龌蹉事情太难以启齿,她说不出口,怕凤兰婶再追问,楚韵急忙岔开话题,故意撅着嘴不服的说道:“我才不是未成年人,我今天都二十好几了,我只是长得显小而已。”

楚韵不愿意说,凤兰婶顺着楚韵的话题向下聊,没有再继续追问。

等张叔回来的时候,江锦言已利用厨房的食材,把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

楚韵帮着把菜摆在圆桌上,看着桌上的卖相相当好的四菜一汤,凤兰婶直夸江锦言厨艺好,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张叔特意开了瓶白酒,帮江锦言倒了杯。

江锦言烈性白朗姆都能喝,这白酒对他来说没问题。可一想到他得开车,楚韵想阻止,江锦言在桌下捏了下她的手指。

想到今天就离开小旅店,以后只会偶尔过来下,楚韵心里有很多不舍,不愿意扫了张叔的兴,回握住江锦言的手,两人在桌下的互动,没有逃开凤兰婶的眼睛,她高兴地合不拢的嘴又向后咧了咧,越来越觉得两人般配。

饭菜可口,楚韵跟凤兰婶吃得饱,张叔跟江锦言喝的尽兴,在两人的交谈中江锦言得知,张叔对园艺感兴趣,年轻时是个园艺师,后来作为副业的旅店生意好了,他才辞职全新经营旅店。

“现在还有兴趣做这行吗?”

“年龄大了,身体不太好。跟人干零活还行,签合同的大公司,不收。”

张叔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语气没有任何忿忿不平和落寞,平静的语气就是在叙述一件事情。

江锦言听后没做声,吃完饭后,楚韵帮忙收拾桌子,凤兰嫂回房间一阵捯饬,给楚韵装了两大包的东西,怕楚韵拒绝,紧忙道:“你也听到了你叔平时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这些中草药是他以前移植过来种在后花园的,自家种的不值钱。你身体不好,里面这些都是些强身健体的,你去中医院让他们帮你按量分开服用,应该对你身体有帮助。”

“凤兰婶谢谢你。”

楚韵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对她这般好,怎能让她不感动。感受到凤兰婶满满的善意,楚韵热泪盈眶,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

“好好养好身子,等你结婚的时候,身子去喝喜酒。”凤兰婶轻拍着她的肩膀,用爽朗的声音压住将离别时的伤感。

“恩,用空我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你别嫌我烦。”

楚韵用力点头,来的时候没带行李,房间属于她的只有凤兰婶给她添置几件换洗的衣服,这是凤兰婶的一片心意,楚韵叠的整整齐齐带走。

她跟江锦言挽手走到主干道上回头,张叔夫妇依旧站在门前目送着他们,天色已晚,温度又高,楚韵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路灯昏黄,张叔两人年纪大了,女儿不在的时候他们哭的多,眼睛到晚上就雾蒙蒙的不好使,没有看到,楚韵轻叹口气,忽然萌生出,带着小锦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想法。

楚韵放下手,抬头看了眼身边身形伟岸的男人,江锦言霸道,若知她在未来生活中把他排除在外,估计会一巴掌拍死他吧。

江锦言谨慎,喝酒之后不开车。这车今天他独自开去市区,为了以防万一,江锦言打电话给姜慕恒,让他的司机来开到他的车库里,他跟楚韵打车回半山别墅。

“等等别挂电话。”

姜慕恒了解江锦言,这人向来把自己的事情一说完就收线,姜慕恒在江锦言准备按挂断的时候,急忙出声。

江锦言停下动作,缄默着等他说话。

“你认识有哄孩子经验的保姆吗?江湖救急,赶紧给我介绍个。”

姜慕恒似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语气急躁不耐。

“不认识。”

莫名其妙,他又没孩子,哪里有这种经验?隐隐听到电话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刚欲挂断电话的江锦言忽然想到什么,一双英挺的剑眉一拧,“你不会是去荷兰”

“对,就是那个该死女人公寓里的那个孩子,什么保姆的,根本就是她跟其他男人生的!幸亏你给了我提示,让我去荷兰,不然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有个私生子!”

那次跟江锦言通话,他明显话中有话,姜慕恒又去了趟荷兰,这次他靠着上次认识的那个人,进了住宅区,恰巧碰到前两日到荷兰的楚欣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散步。

小女孩的五官跟楚欣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听到她叫妈妈,姜慕恒如遭电击。看着母女两个相亲相爱的刺眼画面,他差点没控制住心里瞬间喷涌的愤怒之火,过去掐死笑的慈爱温和的女人。

江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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