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心不理她,说完话就走,却见她果然冻得在床上发抖,嘴唇乌青,抱着双臂缩成小小的一团。

像极了他在皇宫里那些个独自挨过的无数艰难岁月。

他一时心软,便留了下来。

大魏朝的四殿下,成了曾家一个粗使奴才的暖房倌。

从一开始的厌恶嫌弃,到后来的威逼利诱,他总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他只是要利用赵溧阳而已。

他去曾家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要将赵溧阳牢牢抓住,让她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离不开自己,让她心甘情愿忠贞不二的为自己卖命。

可是什么时候起,一想到要见到她的日子,心里就开始难以言状的欢喜和期待。

他喜欢她一面讨好一面惧怕他的样子。

他喜欢她一边下着棋一边神游发呆的样子。

他喜欢她看见自己的伤口后哭得比猴子还要丑的样子。

可是他看着她的行囊,眼底的光瞬间全部都熄灭了,他突然知道,原来他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抵不过她在他身后一句又一句“四哥四哥”的叫着。

赵贞如喉头一滚,只觉得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面抽离,他轻轻问道:“赵溧阳,你还记得你十三岁生日我来看你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赵溧阳眼露茫然。

“你看见了我的伤口,很心疼,抹着泪问我,能不能什么都不要争了。你说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你可以养活我。你说你知道我是少爷脾气,可以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愁。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饿了你便做好饭菜,渴了你给我端茶送水。”

赵贞如眼底浮起淡淡温柔笑意,“我便问,那我不是成了个废人了?”

赵溧阳仍是恍然。

“你却说,无论我是大魏的皇子,还是街边的废人,对于你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你的四哥而已。”赵贞如低头,眉眼上仿佛沾染了秋日的缱绻,他柔和一笑,“小六,父皇让我争,母亲让我争,所有人都让我争。只有你,才会问我可不可以不争。”

“我想起来了。”赵溧阳微微一笑。

赵贞如脸上难掩欢喜神色,仿佛满屋的灯火,一下在他眼底亮了。

随后她眼底一冷,话锋一转,“你当时好像看起来很累,很需要一个人的安慰,于是我便顺着你的话说了。四哥你知道我的,在曾府为奴多年,早就习惯察言观色。我只是恰好知道,你那个时候想要听什么话,便这么说了。我没有想到,我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四哥记了这么久……”

少女缓缓说着,眼底有近乎残忍的笑意。

赵贞如整个人呆在那里,夜风袭来,卷起他衣袍,他整个人逆光而立,眼底于无声处陡然起了风雪。

细风刮过眼前,赵贞如几步上前,逼近她身侧!

火光跳动,房间里隐隐有杀意流动。

应该就是现在了。

赵溧阳身子竟是岿然不动,微微仰头,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她以为自己会很平静面对这一切。

可是只有虚无之中赵贞如身影逼近,杀意袭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恐惧死亡。

没关系,应该很快的。

自己死了,小桐便也能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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