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皇宫没有人入睡,仿佛整个宫城里的灯火都亮着,照亮了这低垂的夜幕。

不断有侍卫在她宫门前来来去去,今夜的守卫,比起往日来,严密了千倍万倍。

她隐约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哭泣声。

随后便听见了前院传来的动静。

她扭头,看见了赵贞如的脸。

他隐在一片光影之中,脸色有些白,更显得五官多了些许锋利。一片珠帘玉动,赵贞如在门口停留了片刻,随后掀开帘子向她靠近。

赵溧阳的宫里冷清得不像话。

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夜里,她只在桌前点着一盏灯,屋内盈盈光辉,照亮了她柔美的脸。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独自坐在那里,旁边还有已经装好的行囊。

她的行囊并不多,一个包袱孤单单的放在桌上,显出几分孤单来。

她已经换了衣衫,整理好了一切,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守着一盏烛火,似在等他。

赵贞如看见那行囊,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缩紧了。

他抛下一切,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的却是她在等他。

等着与他告别。

赵贞如的瞳孔幽深,眼睛落在那行囊之上,耳边传来赵溧阳轻描淡写的一句,“恭喜你,陛下。”

赵溧阳说起“陛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没有他想象中的咬牙切齿,没有恨意,没有怨毒,只有平静。

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个事实。

赵贞如紧抿唇角,没有说话。

“父皇一死,需跪灵三天三夜,我换了衣裳便要去。”赵溧阳这样淡淡的说着,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了平静和麻木,“三天过后,我要带上小桐离开这里,你可以对外声称我因父皇去世悲恸而亡,也可以说我暴毙而死,请你安排。你手段那么多,想必一定能把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

赵贞如仍旧是没有说话。

他站在他面前,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柄烛火的距离,他的身影倒影在地上,拉长,晃动。

他的平静,让她心底升起了强烈的恐惧。

她只是坐在那里,感受着那人强大的气压,灯火晃动了一下,外面的雨滴声像是惊雷一般滚过她的心头。

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他。

终于许久,他淡淡开口,“我送你的首饰,怎么不见你戴?”

赵溧阳沉默半晌,回答道:“准备将来拿出宫,当了换些银两。”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桌上的行囊,“都放在这里面了。”

他的眼底,开始凝聚出一团寒芒。

他想起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

她身子从小就不好,就算是抱着她,也冷得跟团冰一样。她总说他身上暖和,像是靠着火盆一般。

最初他不愿意,想着虽然她还是个小姑娘,可毕竟要有男女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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