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珩陪着伊钿来到取血室,看着诺大的针头扎入她的血管,心里不禁涌起一抹庆幸和心疼。

他刚刚一紧张差点忘了,伊钿也是型血。

他抱着伊钿,感激道:“谢谢你救恬心,小钿。”

“恬心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啊?”伊钿含着泪道。

“恬心会没事的。”穆思珩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医生从伊钿身上取走了大量的血液后,伊钿起身时有了一瞬间的晕眩,穆思珩忙抱住她。

“先别乱动,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穆思珩抱着她,他知道她被吓坏了。

伊钿闭上眼,沉默片刻后微微睁开双眼,道:“阿穆,伊美她并不是型血。”

“你说什么?”穆思珩讶然。

“我的型血是随我妈,不是随我爸。”

伊钿似是意识到什么了,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抬头望着他:“伊美是型血,你是型,为什么恬心会型血?”

穆思珩怔住了,将她的身体扶正打量着她:“你说什么?伊美是型血?”

伊美一直跟他说是型血,当初孩子出生的时候她的资料填的也是型,所以这些年来他也一直以为她是型,怎么会?

伊钿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伊美受重伤,因为医院缺型血,我爸还在公司组织型血的员工献血。”

如此震惊的消息,一时让穆思珩无法消化下来,就连伊钿也被突如其来的讯息给震惊住了。

她担忧地问穆思珩:“阿穆会不会是恬心的血型搞错了?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恬心的血型我自己知道。”穆思珩摇头:“而且刚刚就算我们告诉医生恬心是什么血型,医生为了保险起见也会再检验一次才进行输血抢救的。”

他震惊得连声音都在微颤:“这么说恬心不是伊美生的,那我呢?恬心不可能不是我的女儿对不对?大家都说恬心长得像我,伊钿。”他倏地抓住伊钿的双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伊钿摇头。

她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

“我只知道,再万恶的女人,也不会对自己的孩子狠心的。”她苦涩地开口:“如果是伊美生的,她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恬心?肯定不会的吧。”

穆思珩点头,注视着她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凝重,道:“恬心和你的血型一样。”

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提醒了伊钿,也让她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想到平日里恬心对伊钿的依赖,还有那无来由的、比亲生母女还要亲密的感情,穆思珩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你才是恬心的妈妈是么?”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这一刻他太激动太震憾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哭还是该笑。

伊钿迎视着他,双目一点一点地染出泪花来,最终狠狠地扑进他的怀中大哭起来。

无慵置疑,她甚至不用去做亲子鉴定就可以确定恬心是她的女儿。

这么些时日来。不仅是恬心对她有亲密感,她第一眼看到恬心的时候也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密感啊。

真是世事造化弄人,她好不容易才知道这个真相,恬心却躺在急救室里生死不明。

“阿穆救救我们的女儿,救救她。”她崩溃地大哭。

穆思珩抱着她,眼圈也红了:“恬心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妈妈,她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可是我好难过啊。”

“我知道。”他吻着她的额头,语气哽咽,他又何尝不难过?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地相拥地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口,直到急救室的门再一次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看到医生出来,伊钿本能地揪紧穆思珩的衣角,浑身颤抖地望着医生。

感觉到她的恐惧,穆思珩用手在她的头顶上抚摸了一下,迎视着医生问:“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做好了,很成功。”医生微笑道:“也就是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暂时还在昏迷中。”

“真的!”穆思珩惊喜地看向怀中的伊钿:“小钿,你听到没有,医生说恬心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她不会离开我们的。”

虽然医生的话有故意安慰人的嫌疑,但两人还是高兴极了,至少目前为止恬心是活着的。

恬心被转入加护病房,穆思珩和伊钿还不能进去看她,只能守在病房门口倍伴她。

穆思珩苦涩地笑了:“知道么,上次你车祸的时候我也是这样一刻不离地守着你,当时你一直不醒来,我甚至尝到了人生中最痛苦的绝望。没想到才半年过去,我又因为恬心尝到了这种滋味。大家都说我这一生太幸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们哪里知道,我最想要的是家人平安,心爱的人可以在一起。至少以后别再让我尝试这种在争救室门口心急如焚的滋味了。”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经历了两次了,他真的是怕了。

伊钿握住他的手掌微笑:“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尝试这种滋味了。”

“希望是这样的吧。”穆思珩回她一个微笑。

伊美一下飞机便收到刘霸发给她的信息:这只是警告,如果再不还钱,下次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她一时间没有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如是将电话拨了回去,没好气道:“刘霸,你什么意思?谁重伤了?”

“自然是你那位能助你嫁入穆家的宝贝女儿了。”刘霸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与她说话。

伊美愣了一愣,随即开始发飙:“你说什么?你居然真的对恬心下手了?而且还把她给弄伤了?”

“干嘛那么紧张,我不是一早就警告过你了么?不给钱我就等着给你的宝贝女儿收尸吧!”

“你!”伊美气结:“那恬心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加护病房内,你赶紧回家看她去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刘霸坏笑道。

伊美心里涌起一抹担忧,恬心受了重伤,那就勉不了输血之类的,而这个时候伊钿又总是在恬心身边打转,这会她应该会在医院里面献殷勤。如果让她留意到恬心的血型一定会有所怀疑的。

她这次是偷偷回国补办签证的,没敢让任何人知道她回来,更不敢让刘霸知道。所以即便心里着急,却不敢前去医院看看恬心,装装样子。

她想到想,给萧恪打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萧恪不耐烦地扔过来一句:“伊小姐,我有没有说过你没事别总打我电话。”

伊美没时间跟他置气,道:“恬心受重伤入院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

“那你有没有阻止伊钿前往医院。”

“没有。”

“没有?”伊美怪叫:“你就不担心她发现恬心的秘密吗?”

没等她嚷嚷完,萧恪已经挂上电话。

挂上电话的萧恪垂眸沉默了片刻,伸手摸了摸果果的小脑袋道:“果果咱们不等了,妈妈可能有事回不来了。”

“可是我想等妈妈回来给我念故事。”果果说。

萧恪耐心地诱哄道:“爸爸给你念好不好?”

果果勉为其难地点头,萧恪拿起桌面上的故事书念了起来,念了几篇,果果突然又追问起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萧恪想了想:“有可能明天吧。”

其实他也想知道伊钿什么时候才回来,只是她还会回来么?

伊钿最终还是回来了,只不过她回来的时候果果早已入睡。

看着她走进来,萧恪脸上闪过一抹欢喜,冲她微笑道:“小钿你回来了,果果一直在吵着要等你回来才肯睡,好不容易才被我给哄睡着了。”

伊钿没有回应他特意找出来的话题,而是一步步地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后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打他了,依然不怎么疼,但却依然可以让他心如刀绞。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是他今晚想到了所有可能中最坏的一种。

“上次那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这次这巴掌是为我女儿打的,萧恪,你跟伊美一样简直不是人!”伊钿咬牙怒吼了一句。

不是人,萧恪自嘲地轻吸口气,仔细想想他还真不是人。

为了得到她不惜毁了她,纠纠葛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得到。

“告诉我,你和伊美是什么时候勾结上的,又是从什么时候陷害我的?”伊钿睨着他冷声质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早就没有了隐瞒的意义和必要,他也不打算再隐瞒了。

他转身走回客厅内,从吧台上倒了杯温开水递到伊钿面前:“你的嘴唇有点干,先喝点水。”

“我不要!”伊钿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伸过来的杯子,目光紧紧地逼视着他,一心只想等待他口中的真相

萧恪手臂一转,将杯子放在桌角,道:“其实那次我没有骗我,我们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将你从安宁手中接过来后我本来是要送你回家的,结果你吐了自己一身,我只好就近将你带回萧家来了。衣服是佣人阿姨帮你换的,也是她伺候你睡着的。那个时候我正在跟伊美交往,但我俩几乎没有真正的感情。后来伊美怀孕了。我俩的都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就在去医院的那天,伊美刚好遇到去医院检查身体的你,发现你也怀孕了。如是她偷偷把孩子留了下来,等到孩子快生的时候她才重新找到我,要求我配合她换掉你的孩子。那个时候我被你和穆思珩的感情深深刺激到了,一心想把你从他身边抢走,如是我答应了伊美请求。果果比恬心早出生一些时间,但因为早产个头长得很小,所以才能瞒过所有人,从你身边把恬心换走。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伊美抱着恬心对穆思珩纠缠不休,而我利用果果把你关在萧家。导至你精神出现问题。”

听着他徐徐道来、比电视剧还要精彩的故事,伊钿气得浑身颤抖。

因为孩子不是穆家的种,她被穆家赶出家门,失去爱人失去一切。紧接着又被萧恪关在萧宅,如此沉痛的打击之下,她终于被逼疯了,这些年来一直都疯疯癫癫的。

“你好狠啊。”她盯着他,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对不起,小钿。”萧恪低头歉疚道:“我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跟你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真的很对不起。”

伤害已经造成,说对不起确实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伊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继续控诉道:“萧恪,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害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大人,你还把恬心和果果害惨了你知道么?我的恬心这些年来一直在遭受着伊美的虐待,还差一点丢了性命。果果呢,这些年一直过着等同于没有妈妈的生活,最近他好不容易才真正拥有了妈妈,才过得开心点,你让我怎么跟他说,我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妈妈,我还是会离开他的?”

想到恬心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她就心疼极了,想到自己离开后果果那失望的眼神。她同样心疼极了。

她的磨难都已经过去了,她也可以不追究了,可是果果呢?可怜的果果该怎么办?

从一楼到二楼果果的卧室,短短的路程她却走了许久,脚步太过沉重,每走一步都是是困难的。

好不容易才来到果果的床前,她就这么定定地注视着他,打量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恬心的受伤,她至今天都还感觉不出来果果并非自己所生。从一开始,她对果果的爱就如同亲生,也从未想过要去怀疑他的身世。甚至可以为了他回到萧家,和一个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如今真相出来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留下的。只是道别的话该怎么说?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既然说不出口,那么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萧恪忍不住地叫住她,注视着她的背影道:“小钿,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不可能。”伊钿摇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你好自为之吧!”

如果她原谅了他,那她对得起这些年来受尽苦难恬心和穆思珩么?对得起自己么?所以她选择了不原谅。

她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如果你真心爱果果,那就赶紧给他找一个善良的妈妈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快步离开萧宅,这个她迷迷糊糊地住了五年的宅子。

第二天一早,恬心便醒过来了。

穆思珩和伊钿终于见到了她,看着她小小的身体躺在病床上,头上裹满着沙布,伊钿心疼得又要落泪了。

恬心虚弱地抬了一下小手,想要帮她擦试脸上的泪水,却又因为太过虚弱而无法触及。

伊钿握住她的小手,一脸歉疚道:“宝贝,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受苦了。”

恬心先是愣了愣,随即开心地笑了,虚弱地说道:“伊钿阿姨终于愿意做恬心的妈妈了吗?”

伊钿点点头:“我愿意,我一千一万个愿意。”

她的宝贝女儿,她和穆思珩的爱情结晶,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当她的妈妈?

“妈妈,你放心,恬心不会去打搅妈妈的生活的,只要妈妈偶尔来看看恬心,恬心就很高兴了。”

“不。”伊钿摇头:“恬心你听着,妈妈再也不走了,妈妈要永远留在恬心和爸爸身边。”

身后的穆思珩听到这句话,动容地将伊钿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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