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敲着门,俨然有要直接进来的趋势。
不出所料,佟羌羌前一秒刚离开韩烈的怀抱,下一秒门就“嘭”地从打开。
曾好的眼睛像高精密度的探测仪似的,直勾勾地扫过佟羌羌脸上的泪痕,扫过韩烈尚扶在佟羌羌背上的手,扫过两人坐在床上那靠得极近的距离,表情深而复杂。
佟羌羌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即视感。
韩烈折眉起身,询问曾好:“怎么了?”
对视上韩烈的一瞬间,曾好的表情换成了天真烂漫:“韩烈,你不是说,要介绍我们认识吗?”
她大步地走进来,眼睛滴溜溜地打量,道:“这个房间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记得原先有好多小摆设的,比如这里应该有个青瓷花瓶,立地台灯的位置不是应该在这里吗?”
曾好四处比划着,很明显是在炫耀自己对这里有多么的熟悉。
而她比划过的地方也确实全部都对。
佟羌羌住进来之后,在阿花的帮助下。对房间的摆设进行了一些小调整,一方面为了照顾她的夜盲症,把立地台灯搬到靠近房门后的位置,另一方面为了防止她毛手毛脚打翻东西,把易碎易烂的小摆设全部都收起来了。
曾好能够把细节描述得如此清楚,只有一种可能这栋公寓的装修设计,她十有参与其中了。
这个猜测令佟羌羌愈发难堪。
而转瞬曾好已走到佟羌羌面前,站在韩烈的身旁,有点居高临下地睥着佟羌羌,伸出手:“你好,我是曾好。”
“我、我叫佟羌羌”出于礼貌,佟羌羌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可是没等她碰到曾好,曾好率先收回手,转而亲昵地挽上韩烈的臂弯,晃了两下:“韩烈,我饿了,好饿好饿好饿啊,飞机上的餐饮太难吃了,我扒拉两口酒扔掉了,一直挨到现在。”
韩烈微微蹙了蹙眉,不知是否也对曾好的言行有所不满,但反正语气透露出不悦:“我给你叫外卖。”
“不要!”曾好断然拒绝,撒娇道:“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蛋包饭。”
韩烈抿抿唇,曾好还在继续摇着他的手臂,最终,韩烈点了头,却是道:“你先出去,我一会儿给你做。”
曾好闻言瞥了眼佟羌羌,语出关心地问:“佟小姐怎么了吗?需要我先出去?”
“曾好。”韩烈虽然没有明显地动怒,但听似平和的口吻中不难察觉他的愠意。
曾好偏偏不依不饶,眼泪说蓄就蓄上来了:“我哪里问错了吗?你们是要做什么才需要我先回避?我只不过是肚子饿跟你讨吃的而已,我风尘仆仆地回来,话都没能跟你说上两句,难道连饭都不让我吃吗?”
未及韩烈反应什么,佟羌羌握住韩烈的手,有点疲倦地说:“我没事。”
三个字,足够表示出她对自己方才不安情绪的控制。
韩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一会儿喊你出来。”
一旁的曾好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并将韩烈对她亲昵的举止悉数看进眼里,心底有巨浪在翻滚。
曾好跟在韩烈屁股后面出去后,房间里总算清净下来。
佟羌羌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感觉眼皮烫烫的,眼睛干干的,不知是不是最近哭多了刺激得泪腺难受。
房门外隐约传进来曾好说话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不用猜也知道说话的对象是韩烈。
她对韩烈的依恋表现得那么浓烈那么毫不遮掩,傻子都看得出来,何况韩烈?佟羌羌不清楚韩烈对这个叫曾好的女人是何种情感,但他肯定清楚曾好对他的心思,因此他刚刚在说“只是一个小妹妹”时,中间才有所停顿的吧?
具体情况有点复杂
是有多复杂?
过阵子有机会再说
是过多久?等什么机会?
太多太多的疑问。而之所以方才佟羌羌不追问,纯粹是因为,她不晓得自己该拿什么身份追问他
客厅里,曾好双手支住下巴,撑着脑袋,一边观赏半开放式的厨房里韩烈忙碌的身影,一边叽叽喳喳地继续讲个没完。
“你根本不知道多疼,脚踩在地上就像有无数根针扎自脚底下上来似的,钻心钻心的。以前你都陪在我身边,我抱着你的手臂,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这半年多来你不在,我每天除了想念你还是想念你,只盼望第二天就能蹦能跳地飞回荣城来找你。”
说话间,曾好不自觉就哽咽了。很快她清楚地瞅见韩烈的身形微微凝滞,她连忙眨了眨眼睫,赶在韩烈转过身来的一瞬间,让水珠顺着眼眶滑出来。
远远的,韩烈如她所料地折起了眉头。
曾好擦了擦眼泪,咧开嘴笑出小虎牙:“现在见到你,感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韩烈淡淡笑了笑:“照这情况,我不在你身边,你才能更有动力地接受治疗,不是吗?”
曾好扁嘴否认:“不是的!”
韩烈略一勾唇,转回身,翻炒锅里颗粒分明的饭。
佟羌羌迷迷糊糊地躺了好一会儿,恍惚听闻门上又被人叩了两下,传进来曾好的声音:“佟小姐,韩烈让我叫你出来吃饭。”
这种说话方式,像极了佟羌羌是暂住在韩烈家的客人。佟羌羌坐起,眼睛放空两秒,尔后掀被下床。
那双莫名失踪的拖鞋,还在莫名其妙失踪着。
佟羌羌只得继续打赤脚出房间,原本打算去玄关重新找一双出来穿,结果刚到客厅便被眼尖的韩烈叫住了:“你的鞋子呢?”
佟羌羌低垂眼帘,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脚趾头,心中腹诽的是,之前她就没穿鞋,可他的一门心思全然聚集于曾好身上,根本未曾注意。
这种计较,她之前是不会有的,甚至不奢望。可今天。她明明不愿意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小心眼,却完全控制不住去想。
她一声不吭地站着,等着看韩烈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眼瞅着韩烈大步朝她迈过来了,但听忽地一声清脆的打破盘子的动静乍响,伴随着曾好急急的“哎哟”叫唤。
韩烈当即止住步伐,扭头见曾好瞪着眼睛傻傻地注视满地的碎片表情很是不知所措。他转而朝曾好走:“我不是让你别动吗?”
“我只是想帮个忙。”曾好的神色间透露浓浓的不好意思,就要蹲身捡碎片。韩烈快一秒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你给我安分坐回去!”
口吻虽不悦,但出发点是对曾好的关心。
场景太熟悉。她也曾被韩烈如此“温柔”地吼过。
佟羌羌呆呆立于原地。猛然间有种错觉她在韩烈身上所感受过的所有温柔,全部来源于他给曾好的温柔,将残羹冷炙施舍予她。
脚踝处毛茸茸的触感拉回她的思绪。
佟羌羌低头,发现五花肉不知何时蹭了过来,嘴里叼着的分明是她寻了许久的拖鞋。五花肉把拖鞋丢在她的脚边,紧接着用它湿滑的舌头舔了舔她的小腿。
佟羌羌一个战栗,莫名地想流泪这只小混蛋,平时怎么和它套近乎它都傲娇脸,现在是察觉到她的处境。才来同情她、可怜她、施舍她的吗?
曾好坐在餐桌前,微笑着朝她招手:“佟小姐,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韩烈的手艺很棒的,只是轻易不下厨。尤其是他的蛋包饭,你一定得试一试!”
佟羌羌扯扯嘴角。轻易不下厨,所以她很难得才吃到那顿他亲手做的早餐?如今细想,彼时是为了抚慰她没了孩子的悲痛吗?
佟羌羌失神地在隔着曾好两个座的空位上坐下。
收拾好碎片的韩烈从厨房里端出两份蛋包饭,一份给了曾好,一份放在佟羌羌面前。
佟羌羌看也不看韩烈,只默默拿起勺子,送一口到嘴里。
或许真的很好吃,但此时此刻的她并吃不出什么味道。
曾好在愉快地和韩烈闲聊着:“我以为你得匆匆忙忙到外面去买食材,才能吃得上呢。没想到冰箱里竟是应有尽有。是你转性了呢?还是家里多了个女人帮你打理的?”
佟羌羌感到很烦躁,烦躁自己被曾好有意无意地扯进话题里。出于女人的敏感,她分明从曾好状似随意的话语里听出旁敲侧击听出酸味儿。
韩烈没有说话。佟羌羌始终低垂视线,所以不晓得他此刻什么表情,她也不想知道他什么表情。
手指略一错力,勺子掉到了地上。
佟羌羌弯腰去捡,重新坐起时,曾好忽然一把揪住她的睡衣领口往下拉。
佟羌羌只觉莫名又窝火,本能地攥住曾好的手,避免自己走光。
“你们你们”曾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整个眼眶刹那间蓄满眼泪。
佟羌羌狐疑地垂眸,这才发现,曾好目光的落处在昨晚韩烈留下来的一朵尚未消褪的吻痕。大概是刚刚弯腰捡勺子的时候,恰好被曾好瞄见的。
佟羌羌下意识地瞟了眼韩烈,正和韩烈暗沉的眸光撞个正着。她的脸不受控制地发烫,试图把自己的衣领从曾好手里挣脱开。
曾好霍然站起,不可思议地指了指佟羌羌,最终指向韩烈,双目灼灼,闪动着愤怒的目光:“你怎么可以和其他女人睡觉?!她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上你的床?!你是太久没有女人所以饥不择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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