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佑走的第四天,我被老汪叫到了江海涛的办公室。

我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那位很多天没见到的女大师,她正和江海涛并排挨着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一齐看着我。

“江总,大师。”我分别跟他们打了招呼,垂手站在沙发边上。

女大师依旧笑眯眯的,她的小圆眼睛里还是神采十足,她冲我点点头没说话。

江海涛指了下对面的沙发,让我坐下,我坐下后,他才说话。

“泳恩刚走,你没碰上她吗?”

我没见到向泳恩,“没有。”

女大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江海涛,“泳恩小姐可能还没离开公司呢,去了江植的办公室吧。”

江海涛马上笑着噢了一声,“对,你忘了这个了。小曾,找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江海涛刚才怎么叫我的小曾,他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他这是要向我暗示什么。

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

我面色如常看着江海涛,等待他接着往下说。

“平安夜的晚上准备给江植和向小姐办订婚宴,之后他们会出国去度假,泳恩跟我说已经提前问过你的意思了,他们想带你一起去,你知道吧。”江海涛一如既往说话缓慢,说完后看着我。

我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前几天向小姐是跟我说过,还说了结婚后,想让我去他们那边继续工作。”

江海涛还没说话,女大师却先笑了起来,她笑着转头对江海涛说,“你看看,我说了会有人跟我抢这个孩子吧,果然,对手还很厉害呢!海涛啊,你这个准儿媳可是个角色噢。”

江海涛哈哈笑起来,手很自然的就放到了女大师的腿上,连着拍了两下。

我自然把这些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江海涛宽大厚实的手掌,此时正在我的注视下,毫不避讳的停留在女大师的腿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江海涛刚才会叫我小曾。

“怎么办”江海涛侧头看着女大师,一脸无奈。

“这也不难啊我怎么会跟孩子去抢这些,你也知道我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每天跟着的,我有小时工偶尔来打扫就可以的,所以我没泳恩小姐那么需要小曾当然,还有个办法”女大师说到这里打住。

“嗯?”江海涛很好奇的发出疑问。

“麻烦江总动动脑子了,你想得到的”女大师说完,又看着我,还是笑眯眯地,让人很难看出她的真正心思。

“好,哈哈。”江海涛很愉快的接受了。

我从此刻江海涛的脸上,完全没捕捉到刚刚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痛苦的痕迹,那个在病房里半跪在佳佳遗体前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我想起了毛莉,想起了她歇斯底里对着我哭喊的样子。

“小曾,你以后是想继续在设计部还是去江植家里,都可以。”江海涛温和的对我说。

我跟了他这些日子,自然知道他这问话根本不是需要我来选择,他需要的只是我主动说我听他的。

“我听江总的安排,哪个都行。”

“那就让老汪帮你抓紧办手续吧,伦敦那地方挺好的,出去见见世面吧。”江海涛给出了他希望我做的选择。

我从江海涛办公室离开,正准备回设计部时,在公司一楼大厅里就遇上了向泳恩和江植。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走在我前面,并没注意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我。我从后面望着他们登对的背影,又开了下脑洞幻想一下向大小姐和她的那个她也这么漫步在伦敦街头的情景,心里冒出四个加粗黑字人生如戏。

一直出了公司大门,他们都没发现我的存在,两个人直奔停车场,我则快步朝通往设计部的一扇门走去。

就在左佑重新来到鱼泉的那天,我的出国手续由老汪帮着全办好了,今年的春节很早,一月底的最后一天就是,向泳恩知道我办好了手续,很开心的开始告诉我要准备什么,还把她一个粉红色的旅行箱送给我,我没拒绝,拖着箱子回到了左佑的公寓。

左佑这次是单独回来的,因为任准去了香港参加设计会议,他还特意从香港给我来了电话,拜托我好好照顾怀孕的妻子。

我听着任准在手机里的说话声,真的很羡慕左佑。

可是一想到她跟我此刻正在做着的那件事,我又浑身冒寒气,左佑的狠辣手腕曾经也伸向这个现在对她百般呵护挂心的男人,不知道该说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是该说这是躲不掉的孽缘。

他们曾经有着最黑暗的开始,可终于还是一起迎来了光明,我真的很羡慕。

我羡慕他们的奋不顾身,可是却从不奢望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结局,正如左佑冷淡对我说的那样,不是人人都有她的幸运和勇气。

左佑看着我拖回来的行李箱,听我说了要去伦敦的事情后,摸着她明显隆起来的肚子说她去过伦敦,很喜欢那里,让我去了好好玩。

我和她一起坐下后,还是开门见山说起了那位女大师。

左佑神色淡然的听我说着,等我说完了,她还是跟我重复了她走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让我静观其变,不要多问。

这之后,时间飞快的前行起来,年底的事情很多,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我从江家对外正式发出订婚宴邀请函之后,就被向泳恩留在身边,彻底成了她的助理和保姆。

订婚宴前夕,向泳恩跟伦敦那边的联系也格外频繁起来,时差原因她总要迁就对方,我经常能在凌晨听到她用流利的英语讲电话,甚至到了平安夜订婚宴的现场,她还在躲在化妆间里跟那边联系着。

我帮她把风,等她心情大好的结束通话出来,我赶紧把化妆师喊进来给她最后补妆。

向泳恩是个美人,加上又被特意从澳门请过来的化妆师一番细细描画,脸上所有的优势都被突显点亮。

等她换上定制的红色礼服,脚上踩上限量版的鞋子时,今晚的男主角江植也敲门进来了。

他一身黑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发型让他年轻的一张脸看上去老成沉稳了不少。

只是我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惫神色依旧没好转多少,只是被他的笑容和不着痕迹的淡妆掩饰了不少,我不知不觉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忽然也朝我看过来,我才慌乱的挪开眼神,问向泳恩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江家长子的订婚宴选在鱼泉举行,很多人特意从奉市和其他地方赶过来,向泳恩的家人更是几乎全员出动,能来的都来了。

相比之下,江家这边就显得人丁单薄许多,除了江海涛这个大家长之外,毛莉对外说明有病不能出席,江植更是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我之前已经多少听到有人在猜测,不知今晚江总会不会找了女伴来代替男家这边女家长的位置。

这种场合下站在江海涛身边的女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从那天在办公室里见过江海涛跟那位女大师的暧昧举止后,多半料得到如果真会有女人站在江海涛身边出席今天的订婚宴,那多半会是谁。

晚宴在六点五十八分准时开场,两位主角在众目注视下走进了会场,我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聚光灯下的那两个焦点,心乱如麻。

之前我一直陪着向泳恩在化妆间里,并不知道江海涛究竟有没有女伴一起出场,晚宴开始的时候,他们早就入席坐好了,我站的位置不大能看清楚那边,正想着去确定一下时,手机一亮,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点开一看,是左佑发给我的,她这会儿也坐在晚宴现场里呢。

左佑只是发过来简单的几个字,“好戏开始了,他的一切从女人那里开始,终归也要结束在女人手里,开心点看戏吧。”

我看着在周遭昏暗里显得格外刺眼的手机屏幕,足足看了一分钟后,才删除了这条消息,把手机重新握在手里,挺直脊背,朝已经站在司仪身边的一对璧人看过去。

我的目光顺着他们找到了双方家长坐的位置,尽管我看不清江海涛身边究竟坐着谁,可是左佑的这条消息无疑已经等同于让我看到了他身边的情况。

好戏,真的是开始了。

等到在场嘉宾齐齐为准新人鼓掌祝福的时候,巨大的掌声之下,老汪不知何时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一脸阴沉的拉着,我让跟他出去说话。

我跟着他走出大厅,老汪急急的跟我说,“毛莉从医院不见了,可能会来这里,江总让我们必须拦住她。”

我听完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毛莉的存在,她这个尚且名存实亡的江家女主人,不出现继子的订婚宴上,该是多遗憾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还差不多被别人鸠占鹊巢了。

可是从六院那种专业的精神医院跑出来,毛莉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跟着老汪开始在酒店内外寻找毛莉踪迹时,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因为事情涉及隐私和家事,老汪没声张,只有我跟他,还有那个我见过总跟在江植身边的年轻助理三个人在四处寻找。

至于订婚宴大厅的入口,老汪安排了江海涛从奉市带过去的另外两个司机守着,他们都是跟着多年的老人,认识毛莉也可以放心他们的嘴不多话,好在大厅只有两个入口,不然只能惊动更多人手了。

等我跟老汪重新回到大厅门口时,大家都说没见到毛莉出现,晚宴也如常举行中,我刚喘了口气喝了口水,就听到晚宴大厅里陡然响起一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很响。

伴随着这个声音,紧跟着就是一阵阵男人女人交织在一起的尖叫惊呼声。

那是好多人一起喊叫发出的声音,我和老汪交换下眼色,什么都没说,就一起朝大厅里跑了进去。

大厅里本就人头攒动,我们冲进去时,就看到所有人都几乎在仰着头朝大厅的棚顶看着,我也跟着抬起头往上看,炫目的水晶吊灯刺激着眼睛,还没看清棚顶有什么问题,我的眼睛和头就突然一起剧烈的刺痛了一下。

我不得不低下头去摸眼睛,耳边人们的惊叫声始终没停下来,直到我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清晰地在身边不远处响起来,“大家别慌,别慌”

那是江海涛的低沉声音,我抬起头想要去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发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我的心一颤,该不会是我因为车祸受过伤的眼睛,又要复发了吧。

可是不容我去弄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有人开始在大声喊着,“有人从棚顶里掉下来了!这不是不是江总的那个”记休讨弟。

我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毛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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