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录音后,看到我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的哄着她,听到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暗道不好,急忙示意佣人快去把家庭医生叫来。我把我妈扶到床上,医生来后给我妈打了针镇静剂,我帮她盖好被子就走出了房间。

给我爸爸打了个电话,让他速来。

爸爸来后,我把柳清的录音交给他,让他仔细听。

他从头到尾的听完后,手抖抖的从兜里掏出烟来抽,点烟的时候点了好几次才点着,之后就一直默默的抽烟。

过了半晌,我爸爸才开口问我:“你小姨现在人在哪里?”

我冷笑,虽然柳清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可她在他心里却比我妈妈更重要一些。

良久,我问道:“爸爸,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爸爸把烟狠狠的扔到地上,又用力的踩灭,一脸愧疚的说:“我承认,你小姨这些事情做得确实太过分了。我也不好,当年我不应该抛弃你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小姨她再不堪,也是你弟弟一铭的亲妈,我不想她去坐牢,也不想你弟弟被人指指点点。小兮,别的补偿我都可以做到,爸爸求你不要把你小姨送去监狱好吗?”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男人都是这么现实,就像当年他放弃我妈妈,选择娶柳清一样。

其实我猜他是不是对这些事情也隐约的知道一点?否则的话,为什么每次我一问他,他要么含糊其词,要么避而不答?

爸爸见我一直紧闭着嘴不答话,着急的问:“小希,你小姨到底怎么样了?”

我看到他脸上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越发心寒,一字一顿的说:“爸爸,这是柳清和我妈妈的私人恩怨,谁都做不了主,等我妈妈醒来后,让她来决定吧。”

爸爸跟着我一前一后的去了妈妈房间,等她醒来后,我问她:“妈妈,你打算怎么处理小姨这件事?我爸爸说他不想柳清去坐牢。”

妈妈面无表情的看了我爸爸一眼,牙根咬紧的说:“柳清不去可以,但杜氏必须要进去,还有,你要把你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不剩的全部转赠给小兮。如果你做不到,就让柳清和杜氏两人都进去,你的财产我们也一分不要。白陆原,柳清和财产,你二选一吧。”

爸爸皱眉想了许久,只说:“能让我先见下柳清吗?我和她商量一下。”

佣人把我爸爸带去关柳清的房间,最后不知道两人怎么商量的,反正等我爸爸出来后,对我妈妈说:“柳冰,我同意你的条件,把杜氏送进去,把我名下的财产全部转赠给小兮。”

我忍不住插嘴道:“妈妈,我不要什么财产,我只让那个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妈妈勉强露出一丝笑对我说:“柳清那个女人从小就贪图享受,我倒要看看,白陆原什么都没有了,她还能和你爸爸过多久?”

见我不再反驳后,妈妈又对爸爸说:“你手续准备好,把财产全部过户后,再来带这个女人走。”

我爸爸无奈的点头,垂头丧气的走了。

几日后,爸爸同我把所有的手续办好,带了柳清回岛城。搬出了先前住的那栋别墅,租了套普通民房住。

公司依旧是他在打理,只不过由以前的老板变成了每月领月薪的管理阶层,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想做得太绝情。

而杜氏也被逮捕进了监狱,那个老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她的女儿,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本身就已经近七十的年龄,估计以后也没机会活着出来了。

我原本以为柳清会把罪名全揽到自己身上,进监狱去改造改造,毕竟杜氏当年做这一切全是为了她,但结果却让我大跌眼镜。

不过想想柳清这个女人,既然连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都能牺牲,更何况母亲?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年轻时就那么自私自利,年老了,也没改掉。

只是,太便宜柳清了。

老程同志一时心血来潮,去山庄找陆婉青闲聊,碰巧看到了我亲妈柳冰,她见柳冰与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又与陆婉青状似亲密,自然就猜到了点儿什么。

立马一个电话把我从花间墅拎到了顾家山庄。

等我赶到后,推门看到三个女人正坐在茶室里吃着零食,喝着香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老程同志见到我后,故意板起脸来责问道:“小希,你都知道了吧?你打算瞒我多久?亏我还一直胆战心惊的担心你,怕你哪天知道了你不是我亲生的会接受不了。”

我乖乖的凑到她面前,往她怀里拱了拱说:“妈妈,我一直担心你知道了,我已经知晓实情会接受不了,你看咱娘儿俩多贴心啊?互相为对方着想。”

三个长辈哈哈大笑。

我见老程同志心情极好,没有半分难过的表情,立马问道:“妈,我当年是怎么从岛城来到两百公里外的霖城的?”

老程同志略一沉思,把事情始末全部告诉了我们。

原来当年老艾同志在机械厂上班,和工友去岛城运钢材,途经一处山路时,工友下车方便,突然听到小女孩的尖利哭声,两人好奇的寻着声音去找。

仔细找了许久,在山脚下看到了浑身是伤,脑袋出血,已经昏迷不醒的“我”。

两人急忙把我送到了医院,紧急救治后,“我”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是却什么都记不起来,问我家是哪儿的,父母叫什么,我都回答不出。

两人还要赶着回厂子里送钢材,就让程梅同志请了假来照料我。

而程梅同志结婚几年都没怀孕,正打算去领养个孩子呢,看到小而可怜的“我”之后,就动了心。

等艾成望同志把钢材送回去,再回来岛城医院时,程梅同志就与他商量着想把我领回去养。

艾成望同志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就去警察局了解下“我”这种情况,警察同志说如果我一直记不起家人的话,就要被送去福利院。

艾成望同志这才决定领养我,夫妻二人把我带回了霖城。

而我那时已经失忆,他们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了。

怪不得,我记性老是不好,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原来是有原因的。

我打断老程的话问:“不对啊,为什么我身上没有疤痕?”

老程笑着说:“我闺女长得那么漂亮,万一留了疤,岂不是变丑了?我特意花高价找到一个老中医,让他配了去疤的药给你抹。其实你后脑勺上还是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只不过被头发盖住,你没注意到罢了。至于脸上和身上的伤,当年你受伤和退痂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怕你夜里睡着不小心挠到会留疤,两人轮流换班看着你呢,啧啧啧,想想可真熬人。”

“妈,你真疼我。”我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老程突然面带愧疚的说:“可别,小希,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后来,你爸爸的工友说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寻人启事了,可是我那时候对你已经产生感情了,舍不得把你送出去。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太自私了,小希,你不会怪妈妈吧?”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说话间,司机和丁姐接了天曦进来了,天曦看看我亲妈,又看看老程同志,愣了一会儿,吸着手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的问我:“妈妈,为什么我会有两个姥姥呢?”

我弯腰抱起他,温柔的说:“因为妈妈有两个妈妈啊,所以宝宝就有两个姥姥,两个姥姥和奶奶都这么疼你,好不好?”

天曦连声说:“好,好,姥姥抱抱。”说完向老程同志伸出两只白胖的小手,求抱抱。

老程一把抱在怀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嘴在天曦的脸上不停的亲啊亲。

我慌忙转过脸去,擦掉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哎妈,这情景太感人了。

自从我亲妈住在山庄里后,我就时不时的往山庄跑,老程同志也隔三差五的来找我亲妈和陆婉青说话聊天,三个性格迥异的女人,竟然能相处得极其融洽,好不科学。

午间,亲妈亲自下厨做了据说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生鱼片、油焖大虾、鱿鱼粥、瑶柱粥等等,几乎全是海鲜。

老程看着这一大桌子菜,筷子都没动一下。

亲妈热情的把鱿鱼粥递到我手里,示意我喝。

瑶柱粥我爱喝,可这鱿鱼粥,我就有点儿受不了,勉强喝了一口,胃里突然泛起一股恶心,我急忙往洗手间里跑,全部吐出来后才好一些。

等我回到桌上拿起筷子继续吃菜时,三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我。

我纳闷啊,我脸上又没有花,她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

陆婉青笑得尤其好看,高兴的问我:“小希,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月事?多久没来了?”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好像这个月是过去几天了,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竟然把这个给忘记了”老程双手一拍笑道:“小希,你怀孕了!”

我亲妈也特别开心,笑着说:“太好了。”

陆婉青饭也顾不上吃了,立马叫了司机来带我去医院检查,老程和亲妈嚷嚷着要一起陪着去,陆婉青婉言拒绝了她们,让她们安心在家等消息便好,她陪着我去。

到医院抽血一查,我果真怀孕了。

陆婉青竟然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我,比我这个孕妇本人还激动呢。

我马上给顾倾城打了个电话,那家伙也异常激动,连声说:“夫人,辛苦了!希希,等天意或者天艺出生后,我一定要好好犒劳你。”额,他的犒劳方式,我不敢苟同。

只是,我都没啥感觉,他们一个一个的这么异常干嘛呢?

胎儿快三个月时,陆婉青陪着我去医院产检,做完彩超后,我问医生:“医生,可不可以帮我拍一张四维彩超照片呢?”

医生纳闷的说:“四维彩超照片得四个月后才能拍得清楚,你现在胎儿还没到三个月,根本拍不出来的。”

我一头雾水啊。

当年我怀天曦时,也是快三个月,那时的我因为种种原因,决意要把胎儿打掉。

顾倾城被我逼迫得没办法,只好带我去了岛城最大的医院去做手术。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医生给我拍了一张彩超照片,照片上婴儿的五官很清楚,可是这个医生却说四个月才能拍清楚。

我又问了一遍,医生还是肯定的回答:“拍不出来。”

难道顾倾城当年骗了我?

我上网查了下,果真胎儿不到三个月的话,五官长得不是很清楚。那么,答案是肯定的,我当年确实是被这个男人给耍了。

我回花间墅找出了那年的彩超照片,又和陆婉青回到了山庄。

坐在山庄花园里的白色雕花长椅上,我捧着照片仔细的看,越看心里越觉得不舒服。

立马给顾倾城打了个电话,让他速速赶来山庄,我有要事相问。

刚挂电话没多久,顾倾城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我把那张已经有些褪色的彩超照片递到顾倾城面前,板起脸来问他:“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你当年和那个医生串通好了,故意来欺骗我的对吗?顾倾城,如果那时没有这照片,孩子肯定就被我打掉了,那我们此生就再也无任何瓜葛了,哪还有以后这些事情?”说着说着,我竟然矫情的泪流满面。

顾倾城伸手细细擦掉我脸上的泪,一把将我拥在怀里,声音沉沉的从上面传来“傻,我怎么可能真的让你把孩子打掉?既然敢带你去医院,就吃定了你一定会舍不得。”

听听,这个男人永远这般自负,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我的身子深深的埋在他宽大温暖的怀里,眼泪流得越发汹涌,不知道是被感动的,还是又忆起了从前经历的种种?或者是因为现在怀孕了,情绪容易波动?

嫣红如血的夕阳把我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周围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幸好重新遇到了他,还是遇到了他?

事已至此,惟愿岁月一直静好,现世永远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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