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青左拐右拐的有些找不着路,这里的亭廊建筑十分曲折,每处的设施几乎都是一样,却又似乎不尽相同,极易将人绕昏,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重复路,忽然见一条水亭小湖,宽敞长流,里头拥着几簇青莲,湖水碧绿,前头立着一名青衣男子,手中握着一个酒壶,看着眼前的湖水,似乎是在发呆。
乔蔓青不由走上去,抬手往那人肩上拍了拍,道:“嗳。”
男子没回头,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味道:“我不叫嗳,我叫顾青葙,是这破医馆的坐堂大夫,你若是病人呢,就叫我一声顾大夫,你若是美人儿呢,就叫我一声青葙哥哥。”
“”乔蔓青脸黑了黑,她道:“这破医馆怎么走出去?”
顾青葙这才回过了头,他面容十分俊秀,狭长的眸,眸光深邃,似总藏着一丝狡黠的光,他目光落在乔蔓青身上,笑道:“你是美人儿,叫我一声青葙哥哥,我就告诉你。”他说着,目光缓缓下移,笑的有些痞:“美人儿,你这外衣都没穿,就穿着一身中衣出来,便在一个男人面前瞎逛,这个可以叫做勾引的。”
乔蔓青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她出来时,真心是忘了穿外衣了。
顾青葙侧移一步拦在她前前,笑道:“嗳,你要走,自己也走不出去,这里的长廊阵形,都是依着八卦迷踪阵来建的,没人带路,你走不出去。”
乔蔓青有些怒了:“让开。”
顾青葙道:“目前我是唯一能够带你走出去的人,你让我走开,你岂不就得一直在这里面兜圈子了么?”
乔蔓青冷道:“一个破药馆,竟然还用这些阵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青葙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怎么说,这药铺,也不是我的。”
乔蔓青梗了梗,她突然想起来,这药铺是叶兮的,然而这不过是一间普通药铺罢了,里面的这些阵形,为何要弄得这般复杂?
顾青葙凑近她:“叫我一声青葙哥哥,我带你出去。”
乔蔓青还没说话,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青葙哥哥,好兴致啊。”
这声音乔蔓青顿时回头,果然见叶兮懒懒靠在廊柱后,唇角弯着一抹淡而散的笑意,看起来有几分讳莫如深。
顾青葙猛地蹭直了身子,退离了乔蔓青三步远,抿弯了唇笑:“叶兮哥哥,您别这么叫,把人家叫老了。”
叶兮看他一眼,从廊柱上站直身朝乔蔓青走过去,看了看她,淡道:“你精神头似乎不错?”
乔蔓青道:“还好。”
叶兮脱下外跑罩她身上去,脸色有些发冷:“精神头再不错,麻烦你下次出来,穿件外衣。”
乔蔓青忽然笑得挺尴尬的:“我是真忘了,醒来时没觉得冷,就没记起来。”
叶兮道:“回房去。”
“哦。”乔蔓青应了一声,跟着他就往回走,没走出三步,她忽然停了下来,道:“我没力气了,我走不动了。”
叶兮回头看她一眼:“要抱么?”
“要。”
“我也没力气。”
“”乔蔓青索性道:“那我就在这儿站着了啊,我不走了。”
叶兮静静的看着她,乔蔓青分外坦荡,于是,叶兮朝她走过去,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回走。
乔蔓青笑弯了眼,她说:“叶兮,我特别喜欢你这个样子,说不出为什么。”
叶兮沉默半晌,道:“把你的爪子从我胸前拿开。”
乔蔓青笑出了声,抬手环住了叶兮的颈,其实她的要求没那么多,就这么抱一抱,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安静的抱一抱,就挺好。
顾青葙意味深长的站在后面看了看他们,赞叹:“这丫头,真高啊”
叶兮的药铺,名字还就叫做破药铺,破医馆儿,据说当初这药铺才起的时候,杨姝就一直在想着该取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名字,而顾青葙撇了撇嘴满不在乎,说:“这破医馆就是个养老的地方,不过一个破名字,何必这么绞尽脑汁的想?”
于是叶兮掀了掀眼皮儿,大笔一挥,好,就叫破医馆了
乔蔓青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会想起在这里起间药铺?”
叶兮沉默了一瞬,面上没什么多余的变化,笑意清润,淡道:“风景好,刚好走到这个地方,顺便就起一家。”
乔蔓青看了看他,是么?然而这两个字,她到底是没问出口。
最近这几日总没看见墨月轩,叶兮也时常不见踪影,这药铺里的人,都有些怪怪的,乔蔓青大抵将这些人对上了号。亚大吉技。
那个对人忽冷忽热的女子,叫云芝,生的几分甜美,一身白衣,气质绝佳,据说解毒很是在行,最近在研究蛊术。
那个年纪稍长,言辞淡漠的女子,叫杨姝,大抵接近三十岁,风韵犹存,乃医中圣手,临淄城百姓,都视她为天医。
顾青葙就不用说,是这破医馆的坐堂大夫,然而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常常会被云芝从秦楼楚馆中揪出来,然后醉眼朦胧的替人把脉,看的人心惊肉跳,然而他把的脉,却从没错过。
据说与顾青葙一样的,还有一名坐堂大夫,名叫宁远致,这个人稍微要正常一些,有一番仁心,然而乔蔓青自来至此,却从未见过。
说他们怪,也是真怪,眼下一个个说,先说云芝,云芝时而对她笑靥如花,时而又突然冷淡下去,对她爱理不理,忽然又轻飘飘幽出一句话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乔蔓青渐渐的觉得有些惊悚,她恍然间觉得云芝简直就是一个寄宿在人体中的冤魂。
再说杨姝,上次药铺中说缺了蛇胆和蛇蜕,杨姝想也没想的就站起了身,赤手空拳就往山上走去,乔蔓青犹豫地说:“她这样去安全么?”顾青葙同样很忧心的表情:“应该是有些冒险,你要不跟去看看?”于是乔蔓青就跟上去了,跟上去之后,吓得只剩了半条命。
杨姝在山上,跟一条近乎五米长的巨蛇搏斗,手中一把匕首,生生戳穿了蛇眼,鲜血溅了她满脸满身,乔蔓青呆立在当场惊悚的回不过神来,就见杨姝浴着浑身的鲜血,忽然抬起眼来,对着她近乎狰狞诡异的一笑,乔蔓青当时吓得脸都白了,随后见杨姝刀法凌厉,剥出蛇胆,她剥出蛇胆的那一刻,活生生像捧着一个人的心脏。
乔蔓青快吓哭了,她完全想不出来当初自己是怎么有勇气朝她摔花盆子的,她扭身,逃命似的就奔下了山去。
最后说顾青葙,这人表面看起来,除了轻佻些,爱喝些酒,也并没什么异常,然而有一件事情乔蔓青觉得十分诡异惊悚,顾青葙常常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会闹一出自杀。
他爱盯着水亭下的那条湖水看,一看,就要看好半晌,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于是夜晚时,夜深人静,时而就会听见扑通一声顾青葙跳湖了。
乔蔓青有时候觉得心很累,她想问叶兮,悲痛欲绝的问叶兮,这他妈都是一群什么样的怪胎啊?然而叶兮最近这三天,却都不见了。
药堂里很热闹,也很病气,前来求诊的人个个捂胸长咳,眼窝不是乌青就是泛紫,好在此时是白天,若是在夜里,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屋子会动的死人,惊悚的吓掉人半条魂。
破医馆外挂着五个大字非重症不医。
据说当初挂这五个字,不过是为了清闲,然而渐渐的,他们这里却整日都堆满了快死的病人,根本不知清闲二字怎写。
顾青葙浑身酒气,眼睛都似睁不开,迷迷糊糊的点着脑袋,手指还搭在一个被抬在担架上的半死男人身上,半晌,他含含糊糊道:“二十年前被人打断了腿,如今又患上肺痨两年?”
担架旁的年轻男子连忙应道:“是啊是啊,大夫,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爹吧。”
顾青葙闭着眼睛挑了挑眉,“他能活着到我这儿,说明他命不该绝。”他取出一张干净的药方单子,不是很认真的在上面描了两笔,随后扬手递给那年轻男子道:“去,找那个穿白衣服的漂亮姑娘给你抓药。”
年轻男子接过来连连行礼:“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低头往药方上一看,全是一通鬼画符,看不清半个字眼,男子有些纳闷,拿去将药方递给云芝,云芝晃了一眼,抓给了他三副药,年轻男子不由肃然起敬的想,真乃高人,作风迥然。
乔蔓青问顾青葙:“叶兮最近在哪儿?”
顾青葙似乎听不见,拿耳朵朝她凑近了几分,大声道:“什么?”
乔蔓青有些怒了,声音拔高:“叶兮在哪儿!?”
顾青葙比她更大声:“什么?”
乔蔓青蹭的站起身来,大怒:“死酒鬼,滚你妹!”
顾青葙闭着眼睛轻轻笑了笑:“我还没醉呢”
乔蔓青:“”她愤而扭身去药柜前找云芝,怒道:“叶兮最近在哪儿?”
云芝飘幽幽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声音轻的像鬼:“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乔蔓青生生抖了一抖,逃也似的扭身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
杨姝在药庐前熬药,炉火鼎沸,药罐蒸腾,她面无表情扇着火,浓浓烟中,六月暖阳,她却丝毫不觉燥热,看起来清清爽爽的,淡淡漠漠,乔蔓青看着她,脾气有些上不来,情不自禁就怂了下去,她上前去,谨谨慎慎轻轻柔柔的问:“杨姐叶兮最近在哪儿啊?”
杨姝没说话,似乎药堂的声音太吵,有些阻碍她的听觉。
乔蔓青忍不住道:“杨姐”
杨姝忽然抬眸看向她,勾起唇,轻轻一笑,乔蔓青面色顿时一白,僵着身子,转身走了。
最近也没看见墨月轩,乔蔓青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可能性来,让她觉得心里头挺凉的。
叶兮若是真能做得出留她一个人在这鬼地方,自己带着墨月轩走了的事情出来的话,下次若是再见到他,自己一定会栓根铁链绳子在他与自己的身上,钥匙就扔到海里去,看他还能一个人,还能走得到哪儿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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