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闲拉着米又,兴奋地指着远处说,看那看那,好像是我们进来时的路。我见那儿车流来往不息,确实是进景区的路线。隐约还能看到几个墨蚊般的人影,在景区门口逗留徘徊。
米又不感兴趣,走到秦仇跟前问,我们要怎么下去?
秦仇冲北坡断崖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说,先下去,半坡上有道瀑布,瀑布底下有条挂壁公路,不过早废弃了,路面不太安全,下去要小心些。顺着公路往下走,需要下到底下的崖间石道。石道尽头,就是峡谷。
我听着就头大,不过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大伙儿不再多话,相互扶着往坡下走。坡间裸露在外的岩石风化十分严重,一踩就碎,极易打滑。很多地方我们需要踩着草头,确定落脚踏实了才能继续前进。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绝不是经验之谈。
我们下到崖间,崖下剧烈的山风迎面扑来,我们都有些站立不稳,连忙退开一米左右。左前方坡面浓荫覆盖的地方,露出一条半米宽的,黑洞洞的裂缝,有流水的声音从裂缝中传来。看来这儿就是秦仇说的瀑布上游。
我正要问秦仇接下来怎么办,就见他双手反掌撑地,从坡面径直滑向了那条裂缝,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正在纳闷,就听见他在裂缝下闷声说,一个一个下,我接着你们。
我们依言相继滑了下去。等庄闲和跛唐接住我,我发现这裂缝底下的空间远比在坡面上看要宽阔得多。坡面两边的底部,是两道向内倾斜的壁面。如果从远处看,这结构就如同沙漏一般两头宽中间窄。壁面两侧有可以立脚的滩道,山涧从中间奔流而下,底下水声哗然。
秦仇让安叔和我从包里拿出登山绳和铁钩,一头在山涧中一块巨大的滩石上绕圈固定。他自己用登山镐在绳上绕了两圈增加摩擦,同时让镐子能够在绳上自由移动,双手抓着登山镐的柄,向后倾斜身子,确认牢靠,双腿撑着瀑布崖面,再一荡,跟着就没影了。
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我们看到滩石上的绳索来回晃动,知道秦仇已经安全到了挂壁公路上,如法炮制,抓着登山镐往崖下滑去。挂壁公路顶端的崖面与路面垂直,我们很安全地相继下到路面上,瀑布形成的水帘从身旁倾泻而下,惊险无比。
等我们都下来了,秦仇一抖绳子,也不知道他使的什么手法,固定在滩石上的铁钩立马解开甩了下来。他让我收好绳索和铁钩,指着挂壁公路说,贴着岩壁走,这路不结实。
我们走了半个多钟头,前面居然没路了,一堵厚实的山壁挡在路中央。秦仇依旧喊我拿出登山绳和铁钩,同之前从瀑布上下来一样,当先顺着绳索下到底下的崖间石道。我见他动作利落纯熟,心中怀疑他是以前经常在崖间行走还是只对这龙头大山格外熟悉。
闲话休赘。我们下到石道,头顶倾泻而下的瀑布在石道边与裸露的巨大山岩相撞,在崖间腾起了一片白蒙蒙的水雾。我估计这片陡崖之间有断层,才会形成石道、挂壁公路这样的分层景观。秦仇带着我们沿石道往下走。想到不用再玩陡崖速降这种高危的游戏,我们都感到轻松不少。唯有秦仇,仍旧绷着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我们吃了些包装食品充饥。米又的背包分两层,一层放她那些求神驱邪的古怪器物,另一层却装满了各种小吃零食,火腿肠、葱油饼,甚至真空包装的鸡腿都有。大家哈哈大笑,调侃这丫头哪是来办事的,分明就是来郊游的。
米又佯怒说爱吃不吃,不吃拿来,饿死你们这群坏人。大家哄笑打闹间,已经下到了崖底。我抬头望了望云雾缭绕的山崖,实在不敢相信我们居然真从这么巍峨的高峰上下来了。
我看了看手表,竟然还不到七点。所以虽说下山难,但是下山的速度绝对比上山快。夕阳余晖将对面山崖染成了一片火红,显得格外妖娆壮观。我们停下脚步,四处观察峡谷的环境。到底还是庄闲眼尖,指着左手边那片霞光渐渐黯淡的崖面大叫,你们看,上面有字。
我们都仰头望去,果然看到那片平滑的崖面上刻了一大堆钻红色的字符。字符像古代汉字行书一样竖排,从右往左,字数越来越少。最后一行只有三个字符,没有标点。
那字符既不像现今的简化汉字,又不似古代的篆隶行草,倒有些像早前的甲骨文或者东巴文,不过笔画比甲骨文更饱满些,也比东巴文圆润得多。我看得不得要领,摇摇头准备离开。庄闲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我正要发作,就见他努了努嘴,示意我看秦仇。
秦仇正凝视着崖面上的文字,口中喃喃低语,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采,竟似乎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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