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心里有个冲动,想立马打电话给我爹,问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还是放弃了。我突然想起和米又回村,赶上我奶奶落葬那天,在幺公他们脸上看到的表情。
那是一种惊讶中夹杂着愧疚的表情,是一种不敢相信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表情。他们脸上有的仅仅是吃惊,没有吃惊之后的狂喜。
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一刻,除了米又,他们全都放弃我了。
我就是颗无关紧要的棋子,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我当时想。
他们所有人,至上而下,都有秘密,都在瞒着我。
我当时心里有气,点点头,也不顾央央在身后小声叫我,闷头就冲诊所二楼跑去。
明天,最多明天,如果没人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老子再也不掺合进来了,我心想。
结果等我跑上二楼,却没看到米又在休息间,急忙掀开手术间的布帘,胖倌和那医生也已不见。手术台上,只有胖倌留下的一滩血迹,手术刀和纱布杂乱地散落在地上。
我冲下楼,刚好和央央打个照面。央央问怎么了,我一把推开她,边打电话报警边往门外跑。电话接通,我刚说了声警察同志,突然感觉脑后风动,跟着一阵剧痛,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装饰考究的大床上。床垫很软,夏被很滑。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斜打在床被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房间看起来就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我揉揉脑门坐起来,有个家佣打扮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说先生您醒啦,少爷说您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摆摆手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家佣低头回答这儿是庄家别墅,您在少爷的房间,您现在躺着的,是少爷的床。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就穿了条裤衩,摆摆手让那家佣回避。她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很自然地递上来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说,少爷吩咐了,要好好伺候您。
我想着这帮王八蛋坑我坑那么惨,拿他一套衣服都算便宜他了,也不推却,大咧咧换好衣服,突然想起随身背包和胖倌他们,拉住家佣急问东西和人都去哪儿了。
那家佣好像知道我会问一样,不紧不慢地说你朋友受伤很重,在隔壁房间休息,米姑娘和杨小姐在楼下客厅。您的东西,少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触碰,我给您放进衣柜里了。
我谢了家佣准备下楼,只觉得奇饿无比。
庄家别墅很大,走哪都感觉空荡荡的,莫名的冷清。从庄闲的卧室出来,是道三百六十度的环形回廊。回廊四面墙上挂着许多我叫不上名的名贵油画。
我数了数,二楼少说也有七八间面积与庄闲卧室相当的房间,而庄闲的卧室,目测在三十平米左右,估计胖倌就在其中一间躺着呢。
回廊东面往下是道柚木实木旋梯,通往一楼客厅。
有钱人家就是气派,我边摸着肚子下楼边想,也不知道主人家给我留饭没有。
我下到客厅,看到米又跟央央坐在沙发上交头接耳正聊得开心,俨然跟姐妹淘似的,没见着庄闲,几个女佣在忙里忙外地准备晚餐。
餐厅圆桌上摆满了贵州特色的各种菜肴,有些我甚至见都没见过。
我咽了口唾沫下楼,还没开口喊米又,一个身材魁梧、精神饱满的中年男子已经笑眯眯地走到我跟前,拥过我的肩膀问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我努力认了很久,才认出眼前这个西装革履,带着无框眼镜,着装斯文的男人正是我二舅,脸上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
二舅是武行出身,后来当了民警,十几个小时前才知道他做了派出所所长,可无论是哪种身份,都无法和眼前这个商业成功人士形象相匹配,也就难怪我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二舅把我带离了令人垂涎的餐桌,来到茶几前,对两个正在对弈的男人说,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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