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添十一岁的时候,谭立旋的无期徒刑因为表现良好转为有期徒刑,他刑满释放了。

出狱的那一天正好是秋天,一走出监狱大门就看见等着来接他的人,王晓翠带着女儿和谭天添来接的他。

这还是谭立旋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孩子五官外形长得很像他,眉眼间的神情倒是颇像妈妈的。

想到孩子的妈妈,谭立旋心里复杂起来。

高中的时候,谭立旋的眼里只有蒋令令,可是渐渐地他发觉还有另外一个姑娘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另一个姑娘,就是余甜。

起初他以为余甜对他有好感,可是他稍微上了点心留意到余甜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余甜之所以总出现在他面前,似乎是因为蒋令令。

谭立旋总缠着令令,后来和唐峰也间接地熟了起来,三人行逐渐成为了常态之后,也就是这时候谭立旋觉察到余甜总出现在眼前的。

很多年之后,谭立旋才知道,原来那时候的余甜喜欢的是唐峰。

又是唐峰谭立旋对于这个同学,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一开始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令令喜欢他才注意到这个男孩,还是别的。

“天添,叫爸爸!”

王晓翠推了下身边站着的男孩,男孩咬了下嘴唇很痛快的喊了一声爸爸,谭立旋一下子竟然都忘记了答应。

爸爸这个称呼对于他太陌生了。

自己的爸爸离开的时候,他作为唯一的儿子都没能好好地送终,他见到了谭老爷子的最后一面,可是他对于爸爸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听。

谭老爷子要他把一切都告诉蒋令令可是,怎么能告诉令令呢。

让他亲口对蒋令令说出当年那个雨夜的真相,太艰难了。

“爸老爸跟你都有残疾呢。”

谭立旋意外的听到儿子跟他说的第二句话竟然是这个,王晓翠赶忙在一边替天添解释。

她对谭立旋说:“唐岭的眼睛不好,几乎失明了。”

谭立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他的左手没了,唐岭的眼睛坏了,原来儿子说的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一直不知道,唐岭的眼睛怎么会坏掉了。

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没见过蒋令令,更不会见过唐岭。

从唐岭来监狱看过他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谭立旋在监狱里很少想起唐岭,他不敢,他怕自己想了就会崩溃会熬不下去。

每一个睡不着的黑夜里,他只会一遍遍回想那个暴雨的夜里,他看见蒋令令把手中的油画刀戳到唐峰身上时的画面。

他没听见蒋令令和唐峰之间都说了什么,他到的时候就看见唐峰捂着自己的左手,好多血不停地往外冒着,蒋令令像傻了一样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谭立旋也傻了,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蒋令令惹祸了,这可不是抽烟逃课离家出走那些事情了,因为他看得很清楚,唐峰伤得很重,那只左手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那根本不像是人的手了。

如果警察知道了。令令会进监狱的。

蒋令令凶狠的举起刀,戳下去,再举起,再戳下去谭立旋都看见了。

他冲过去想看看唐峰伤势的时候才发现,唐峰伤的并不只是手,他半个身子都是血。

蒋令令看见谭立旋的时候,一下子尖叫起来抱住他。

“他疯了!他拿刀捅自己呢我也,我也拿刀了怎么办!他说以后再也不会画我了,我就说那好啊,不画了就别要你的手了是他先扎了自己的手!”

蒋令令嚎啕大哭起来,谭立旋从来没听过女人哭成那种声音,他心疼的要死,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好起来。

如果谭立旋在脑子里假设过很多次如果,如果当时唐峰不是拿刀冲着蒋令令冲过来,如果他自己能在出手那一刻理智一些,那今天的一切可能都会改写。

他不会失去左手,更不会白天黑夜都没有自由,更加不会听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结婚的消息。

那是一场没有胜出者的悲剧。

谭立旋把刀子扎到唐峰脖子上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害怕,可是一切都完了,唐峰竟然还对他笑了,他往后仰着倒下去的时候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一直伴随着谭立旋,尤其是他和令令订婚宴的那一天,他看见那个写着寄件地址是明廊公墓的快递时就明白了。

噩梦,终于正式开始了。

他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把唐峰拖到屋子里的时候还补了最致命的那一刀。他当时只是想着要替自己心爱的女孩承担这一切,他认为自己这么做了就可以掩盖之前蒋令令犯下的错误。

他当时也不是完全失控了,至少他还记得自己老爸经常对他说的话。

谭老爷子告诉自己的儿子,就算你弄出人命来,老爸也有办法保住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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