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明媚的阳光下醒过来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老爸,王晓翠守在我的床边。

“醒啦,姐你总算醒了!”

王晓翠惊喜的喊着,眼泪跟着也下来了,我看见老爸也哭了,可我不想笑也不想哭,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对不起,我去过监狱了”我的耳边反复都是这句话,我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着。

一直没问老爸和王晓翠有关唐岭的消息,因为我害怕。

“最近医院住的太多了,都有点离不开这里的味道了”我故作轻松的和他们说话,王晓翠握着我的手一个劲点头。

老爸告诉我,我住在省城的医院,和他在一起呢。

我“嗯”了一声,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病房里尴尬的安静了下来。

吕岩知道我醒了之后也赶到了医院看我。

她肚子也挺起来了,怀孕后的她变得皮肤特别好,我看着她不错的气色挺高兴的,可是我跟她也没什么想说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某个人的话少传染给我了。

其实我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处,只是手脚脸上擦伤了几个地方,最重的就是头部被顺子弄得磕在了地上有点引发了以前的老毛病,我觉得自己的视力又坏掉了。

吕岩突然对我说:“令令,你别这样了,你这样大家更难受。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你问我,我都跟你说。”

我的心狠狠抽了几下。

见我还是不出声,吕岩叹了口气说:“我是个孕妇,你非得让我起急是吧,我不管了必须跟你说”

我闭上了眼睛。

曾几何时,谭立旋告诉我,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不会觉得幸苦了,可是我现在闭上眼睛了,一点也不觉得幸福。

“他脱了警服了,我们谁都留不住他,省厅的领导都亲自出面了也没行。你被古教授带走那天,他其实可以不去的,就算去也可以跟赵队他们一起过去,可是他顾忌你的安全,古至天对他说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去的话,就先把你弄瞎了,你不是画画的嘛,看你以后怎么画。”

吕岩的话让我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开始崩溃,我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笑了一下问她:“我不想知道那些,他怎么样了,直接告诉我这个就行。”

我的直白让吕岩怔了一下,她看着我眼神里很悲伤,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

吕岩说:“他走了,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手机应该也换号了,房子卖了车卖了,这些都是出事之前就安排好的,就算他没出事也打算离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应该跟你有关的。”

我突然有些烦闷起来,没有耐心的追问吕岩:“就是说他活着对吧,他没死。”

吕岩非常肯定的对我点点头,“当然没死,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不见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找,你想现在的社会一个人想彻底消失也没那么容易,可是”

“你快说啊!”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假设了一大堆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的眼睛瞎了。”

我没想到这个,听完吕岩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来,我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当时眼睛在流血,我就该想到他的眼睛伤的不轻。

我突然觉得口渴,端起水杯使劲喝水,喝着喝着那些进到肚子里的水就转换成了眼泪噼里啪啦的的往下掉,一定有很多又重新滴回到水杯里。

我的心情就跟混在一起的眼泪和水一样混杂,所有痛苦的甜蜜的回忆都一股脑涌了上来。

从小我就觉得自己孤单,我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人,虽然我有爸妈有家可就是那么觉得。直到遇到了唐峰我才觉得自己有了伴儿,可是后来知道老爸跟他妈妈的事情后,我又把自己封闭回了原来那的孤单的世界里,我不相信真爱,我也不敢去爱。

我不敢相信唐峰是真的爱我,可是我又舍不得,那怎么办?我就把他毁了吧

年少叛逆的我固执的选择了跟唐峰分开,我知道他爱我,就因为他爱我所以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痛苦。

之后的十年里,我每逢遇到事情都会得到谭立旋的帮助,可我也以为内习惯了他对我的好反而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就连老爸老妈对我的好我都觉得是应该的,天下的父母都会那么对自己的孩子,我的爸妈没什么特别的。

我把一切关爱都当成理所应当,却从来没想过我给过他们什么,我真的爱过他们吗,我自己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我想不明白,可能也不需要想明白了,因为爱我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

就连唐岭都离开了。

我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唐岭的事情,出了院我只是跟老爸说想出去走走换换心情,老爸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说法还是不想戳破我给我足够的时间恢复,反正他让我放心的出去不用惦记他。

可是我知道老爸其实很担心我的,我告诉老爸自己打算收养谭立旋和余甜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也不会走什么绝路的,老爸听了我的话含着眼泪点点头。

我把老爸托付给了王晓翠,临走的时候还去医院看了余甜的孩子。孩子已经健康了很多,只是暂时还不能出院。

王晓翠跟我说,谭立旋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叫谭天添。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回来就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我要把他养大,等着谭立旋出来的那一天。

可我并不是真的出去散心,我是要去找人。

出院的那天,赵队来见了我,他把唐岭写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交给了我,我接过离婚协议看都没看就撕掉了。

大难不死有一个好处,它会让人在濒临绝境的最后一刻看清楚自己的真心,我就是看着唐岭在我面前像个死人一样的时候才彻底明白,我其实很爱他。

可是我爱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就先走了。我不甘心,就算他不想再见到我,我也要找到他跟他说明白。

哪怕他还是想报复我,我也愿意。

我先是到了明廊公墓,我知道唐岭一定去过那里,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公墓那种地方,可我还是先去了那里。

我在唐峰的墓碑前站了很久,也许久到我十年来所有来的时间加一起都不够这一次长,我跟他说了很多事情,我想唐岭一定也跟他哥哥说了很多。

离开明廊公墓之后,我又去过卫县,在那里住了一天就离开了,直觉告诉我唐岭不会再那里,我去也只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如此文明现代的社会里,一个人要是躲着你不想见你的话,也真的是很难一下子找到,离开卫县时我站在车站的广场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唐岭,就是在这里。

又一场大雪过后,我一个人又去了苏河。

总有一种感觉告诉我,唐岭也许就在苏河,我下了车看见苏河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可是我的感觉并不准,我在苏河住了一个星期,一点有关唐岭的消息也没得到,我去了派出所,那里的人都认识我,知道了情况也都很担心,可是还是没任何消息。

我隔几天就跟赵队联系一下,他们那边也没新消息。

唐岭还真是厉害,就这么彻底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怎么也找不到他。

可我没放弃,每天我起床之后就在苏河到处转,一边走一边想他还可能去哪里。

在我的计划里,如果苏河没找到的话,下一站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岳海了,那里是他的老家,他也许会回到那里。

又过了十天,我终于下决心买好了离开苏河的车票准备去岳海。可是到了岳海之后,我还是没找到有关唐岭的任何踪迹,他可能跟本就没回过那里。

可我固执的在岳海住了快一个月,每天都去两次他带过去过的那个海滩边,可是我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离开岳海的时候,我真的有些绝望了,我想唐岭大概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始终不过是幻像。

我甚至自行在脑子里脑补,也许他不想在做唐岭了,所以他又变成了尚未,他用那个身份继续生活在哪里。他其实很好,只是不想再与我有瓜葛了,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回到老爸的身边,回去把余甜的孩子接到身边做我需要做的事情。

可是买车票的时候,我还是没选择回奉市,我再次买了去苏河的车票。我总是觉得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我还应该回去一次。

我到达苏河的时候是傍晚,我把行李放到了客栈就走到了街面上,我不想浪费时间,回来的目的好像就是到处走着寻找,所以根本无心做别的。

这个季节不是苏河的旅游旺季了,街上的游客明显少了,我倒是很喜欢这种有些清冷的感觉,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板桥那里。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我听见路过的游客在说过年回家的事情,这才想起还有十几天就要过春节了。

老爸来过电话问我过年的时候回不回家,我当时没回答他,我听得出老爸在电话那头有些失望,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他回家的时间,我不知道在过年之前自己能不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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