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脸色惨白的丈夫,一回家就躲在书房里,一晚上过去,巴玉藻还是在书房里,打开门,刺鼻的烟味,还有呛人的烟雾才让这座房子的女主人觉得不安起来。
“玉藻,要是实在不开心的话,就和爸爸说,让他想一想办法将你调回飞机工厂,就算是调回马尾也比站在上海蹉跎强。”在妻子的眼里,巴玉藻可能是因为事业的原因,而产生了心里的极大恐慌。
可巴玉藻却摇头道:“没有的事,在上海我很好。其实不用岳父帮忙,我也能在年底回到工厂。”
“那你?”
巴玉藻苦笑道:“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可能会掉进一个陷阱之中,有点不知所措罢了!”
“能和我说说吗?”妻子想要分担一下丈夫的压力。
可是这种压力可不是她能够分担的,而且事情的起因恐怕也并非妻子所想的那么简单。巴玉藻恐惧的是,他是否因该将白坚武的要求告诉王学谦?
如果不告诉,他继续惶惶终日下去。可问题是万一王学谦事后知道了,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消息,他该怎么办?
可让他开口说他又怕会让王学谦觉得自己存有私心。
烟灰缸里都是一晚上的留下的烟屁股,在妻子打开窗子头子的时候,阳光洒进房间里,风吹动窗帘,缓慢的飘动着。嗓子有点撕裂似的疼痛,巴玉藻才缓缓开口道:“可能是遇到了我无法处理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可能会让王督引起不快,我现在犹豫的是,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他!”
似乎并不严重的,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巴玉藻的妻子身份高贵,是原海军总长萨镇冰的女儿。老萨就喜欢做这种事,看到青年才俊,就忍不住将女儿嫁给他。
萨镇冰虽然在北洋军政府里混的不怎么如意,甚至还属于靠边站的一批人,可毋庸置疑的是,长期担任北洋内阁海军总长的萨镇冰,肯定是民国最顶尖的豪门之中的一个。
要不是海军日渐衰弱,他的地位甚至还能提高不少。
既然是大宅门出来的小姐,自然有一套安慰人的智慧,而巴玉藻的夫人的办法就是讲故事,而且还是真实的故事:“父亲一直将整个海军的兴亡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将民国的海军发展起来,甚至出现了分裂。自从离开燕京之后,父亲回家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原以为我能做些什么,可实际上才发现,做和不做都一样。其实他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一个人是扛不住一大群人的希望的,只有靠着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够将希望变成现实。”
巴玉藻脑子有点懵,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钻了牛角尖一样:“你的意思是?”
“既然一个人无法扛起来,那么就找一个人可以信任的人分享。只是不知道你的压力来自于哪一方面,是工作?还是政治?”
“政治!”
“那么就告诉你的上司,上司不行,就告诉你能告知的最大权力的官员。你无法做到的事,或许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而已。”
“可以吗?”
“一定可以的。”
相比巴玉藻的担惊受怕,白坚武却陷入在愤怒之中。他是胆子很大的人,当他发现自己求的人是一个软蛋的时候,他将怒火倾泻在了张镇芳的面前,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他早就晋升成为杀人魔王了:“不行,巴玉藻胆子太小了,我估计他连联系王学谦的胆子都没有。必须要联系王学谦,要在三天之内敲定这笔买卖。”
“三天,五十架飞机?”
张镇芳不是巴玉藻,他不是做技术的,在位的时候是大帅。政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种工具,实现自己权力和的工具而已。对于战争,他或许没有参谋们那么敏锐的感觉,但是这么大数量的飞机,时间又这么紧,怪不得巴玉藻会紧张了。
这是战争需要的物资,而且肯定是在战争关键时刻才会这样。
老谋深算的张镇芳一点都不看好白坚武,这家伙也不去想一想,飞机工厂不是做火柴的工厂,库房里总是有来不及拉走的大批现货。价值几万元的飞机,在装配工厂里很少会有两位数的半成品。就算是加班加点,也无法做到几天内完成。张镇芳是不了解飞机的制造工艺,工期,但是火炮他是熟悉的。至少火炮的制造比飞机要容易一些,但是五十门火炮,需要一家大型兵工厂没日没夜的忙活至少两三个月。估计飞机也差不多。
而想要凑足五十架飞机的数量,如果工厂无法做到,那么就只能从军队里找。
浙军有五十架飞机吗?
肯定有,张镇芳甚至认为就上海的龙华机场的军用飞机哗啦一下,就能凑足白坚武要的数量。
可是问题来了,这么一匹数量的飞机,如果没有落在吴佩孚手里,也没有去燕京。直接落在了浙军周围的敌对势力手里了呢?
这种恶意的揣度,在政坛甚至不能说是恶意,而是大家都这么做。人心这种东西,只有往坏了想,才能明白善良的可贵。可不管是白坚武,张镇芳、还是王学谦,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作为已经破裂的从属关系,王学谦绝对没有理由让吴佩孚在空军上增加太多的实力。因为最后很可能这些不经意的砝码,将成为自己最大的麻烦。
正当张镇芳准备嘲笑一下白坚武的愚蠢和无知的时候,他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电话后不久,老头的脸色飞快的变化了几次,最后眼神落在了白坚武的身上。
连张镇芳都觉得不可思议,对方竟然有了反应,而且还打来了电话。
握着电话,白坚武却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连带着神经也开始紧张起来。
“我是陈布雷,身份你应该知道,王督就问你一句话,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卖给你五十架飞机,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打这个电话。”
啪嗒
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挂断了电话,甚至连一句客套都没有,都是高高在上的质问。
这一刻,白坚武的内心如同玻璃坠的刹那间,碎裂了。他感到无尽的屈辱,仿佛化作一张张嘲讽地脸,围着他,肆意的嘲笑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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