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郝驿宸的书房。对于这个房间,安若拥有太多难以忘怀的回忆。她身不由己的走进去尽管房间里的家俱电器全都被悉数换过,但看得出来,郝驿宸依旧保留了很多潜意识里的习惯。

譬如。书桌上的几台电脑,他依旧不喜欢关机。每台电脑屏幕上依旧旋转着相同的四维图形,只要用手轻轻一碰,电脑就会回到桌面

安若突然想到了包里的盘,也许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但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郝驿宸的父亲留给他的这只盘里,到底装着什么,照片?文件?还是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一眼。干脆就借用郝驿宸的电脑先看一眼。安若心里说服着自己,从包里掏出那只盘,这时,骆管家在书房门口轻咳了一声。

安若的手一松,盘又掉回到包里。她回过头,冲骆管家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唐突了。”说着,她识趣的准备退出房间。

谁知,骆管家不以为然的笑笑,把视线从安若放在包里的手上收回来。说:“我想,郝先生是不会介意你参观他的书房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程程的房间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院子里还有点事,我先去处理一下。你儿子似乎对程程小姐的玩具箱很感兴趣,你就陪着他在这儿多玩一会儿吧!”

说罢。他也不等安若回应,顾自下了楼。

安若突然有种他知道自己包里装着什么,从而故意留下自己,要让自己一探究竟的感觉。

她听着澄澄在对面的房间里,因为玩得不亦乐乎而发出的大笑声,她迟疑了一秒。把盘快速插上郝驿宸的电脑。

可是,打开盘竟然需要密码?!安若一愣。如果这确定是郝父留下来的东西,那么密码不出意外应该会是

安若尝试性的按下母亲的生日,盘打开了

十多分钟后。

澄澄走进偌大的书房,看到母亲满脸是泪,泪眼迷蒙地盯着处于静止状态的电脑屏幕。屏幕上只有一位看上去憔悴衰败的老人。他似乎刚发表完一段演说,半阖眸子,虚弱无力的靠在扶手椅上,那房间的格局,澄澄从没见过,但安若绝对见过。

这就是白鹭岛上郝父的老屋,老人座下的就是正对壁炉的那张扶手椅。

“妈妈,你怎么了?”澄澄困惑地扯了扯母亲的手袖。

“没。没什么。”安若噙着眼泪,很用力地摇了摇头,就像在努力甩脱某些粘在脑子里的影像。

这时,楼梯上传来骆管家稍显慌乱,一路追上来的声音,“太太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郝母在楼梯上站定了,回头,一如以往的趾高气扬,“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这是我的家,早点晚点回来有问题吗?

“没没有。”骆管家支支吾吾,“那少爷和少奶奶呢?他们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不是说,去完医院还要去谢家报喜的吗?难道,少奶奶的肚子”

“呸呸!”郝母嫌他不吉利的啐了两口,尔后,喜孜孜的说,“雨璇当然怀上了。他们俩这会儿大概已经坐在谢家的客厅里了。”冬阵史号。

说到这儿,她又困惑地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这个驿宸在搞什么鬼!在医院听到医生说雨璇怀孕时,笑得阴阳怪气的。到了家门口,又非把我从车上撵下来,说有些话想单独和他岳父说。”

安若听到这儿,不由酸楚地扯了下嘴角。

郝驿宸大概是想去谢家就私挪公款,以及加害王秘书的事和谢老虎摊牌吧!可如今谢雨璇怀上他的孩子,不就等于掌握着他的一个命门,他这个时候去谢家安若觉得莫说是郝母看不懂,就连她,也看不穿郝驿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了?

看到她牵着澄澄缓缓的从书房里走出来,郝母原本笑容满面的脸,马上堆积起疑惑和愤怒,“你怎么会在这儿?”说着,她又责怪地瞪了眼骆管家,“是你让她进来的?”

骆管家的表情错综复杂,没有说话。

安若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郝母,注视着这个为了荣华富贵,夺走自己母亲一生幸福的女人。

见她久不说话,郝母不由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怎么,你这是知道我们家的雨璇怀上孩子,特意赶来恭喜她的吗?”

安若冷冷的咧了下嘴,一针见血的指出,“郝太太,当初你明明知道和谢家联姻,会让驿宸和亦安受制于谢老虎,你为什么还要极力促成这桩婚事?”

郝母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若迈前一步,喧宾夺主的又问,“是因为谢老虎早就掌握了郝驿宸的身世,还是你害怕驿宸有一天一旦失势,还能依仗谢家女婿的身份在商界谋得一席之地。”

“你你说什么?”郝母大惊失色地看着她。瞪大的两只眼睛,活像硬生生地吞下了一只带壳的熟鸡蛋。

她的表情只能证明一件事,安若戳中了她的心事。安若一语不发,朝她亮出手里的盘。

“这是什么?”郝母问。

“你丈夫留下来的东西,里面是他生前留给驿宸的最后一段影像和遗言。”安若才说了一句,郝母的脸色已经变了大半。

但她马上沉下脸,镇定自若地反驳道:“胡说。我丈夫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五年前,它就藏在驿宸的床底下,”可惜当时她没有抓住机会一探究竟。否则

安若遗憾地甩了下头,如果五年前,她便得知这些秘密,她还会怀疑郝驿宸对她的感情,还会傻乎乎的干下留书出走的蠢事吗?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盘,拐弯抹角地说,“这里面有位老人刚才向我亲口陈述了,驿宸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他没有道破驿宸的生父是谁,但他显然很清楚你和这个人的关系。他冷眼旁观,没有把你们从这个家中撵出去,一是不想让郝家在商界出丑,二是不想失去已经和他建立了深厚感情的儿子,三是因为”

郝母不等她说完,已经像头发狂的狮子气势汹汹的朝她扑来,“住嘴住嘴住嘴你含血喷人,你给我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劈手夺过安若手里的盘,不顾一切的摔在地上

显然,她相信了安若的话,相信这盘里藏着她丈夫最后的遗言!安若望着被她用鞋跟踩裂的盘,略带同情和怜悯地摇了摇头,“郝太太,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真相永远不会被埋葬。”

“贱人,别以为你身体里流着郝家的血,就能站在这房子里颐指气使了。你不过是你那个下作的母亲在医院里勾引我丈夫生下的野种”郝母哪里还听得进劝。她口无遮拦地骂着,挥手就想给安若一巴掌,但骆管家出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和放肆,以前安若从未见过骆管家如此造次。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郝母,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骆管家,终于为五年前在郝姑妈的房间里看郝家人合影时,内心产生的那种违和感,找到了答案。

眼前这个慈眉善目,高大倜傥的老男人,才是郝驿宸的亲生父亲,才是潜藏在郝家多年,对郝母忠心耿耿的情人吧!

郝母怀着他的孩子,却谎称怀了郝父的孩子,嫁进郝家,坐上了令人称羡的郝太太的位置。

“是你!”郝母突然扭过头,把一腔怒火和怨气,尽数发泄在骆管家身上,“我一直让你把这个房间里的家具都拆了,你却迟迟不肯动手。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知道这房间里藏着什么。你让她进来,你现在让她看到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骆管家脸色沉郁,没有开口。但安若心知肚明,所以替他答了。

“他大概是希望郝驿宸有一天能看到这些,或者重新想起来,即便不能亲口叫他一声父亲,至少也能像五年前一样的敬重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单纯的拿他当一个普通的管家。”安若滔滔不绝,看到骆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个释怀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骆管家黯然神伤的看了她一眼,别过头,捂着腹部叹了口气,“贺太太,你的确很聪明。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如果不是医生说我患了肝癌,活不了多久,我今天是绝不会让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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