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流转,乌飞兔走。

转眼便是三日。

这一天,天光初露。

王家来了个年青道人。

青衣芒鞋,身后负着一把无剑的鞘。

正在静室中冥想修行的岳辛睁开眼。

一道灵光划过,岳辛整个人没入蒲团,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王家大门前。

她对着道人点点头,开口道:“绣春湾,杨家。”

道人颔首。

无言,闭目,屏息,凝神。

蓦然。

天地间起了一缕风。

初始无声。

过江,起千尺浪。

入竹,成万竿斜。

且听风吟。

……

杨家园子里。

公输垂钓。

鱼儿上钩。

公输取下钩上的鱼,轻轻一抛,鱼儿落进了池塘。

“倦了卧水草,饿了觅小虫,乐悠悠,乐悠悠。

莫上钩,莫上钩,钩上食味美,贪享失自由。”

他形容高古,声音清朗。

前半截吟来如春雨打叶,雅韵横生。

后半截却如孤雁残鸣,透出一股子自嘲来。

拿起鱼竿,抛了鱼线。

池塘里水面泛起波澜。

有风来。

公输面色一凝。

大音希声!

鱼线断了。

一抹光直抵公输眉心命宫。

那是剑光!

那是剑鸣!

那抹剑光距离公输眉心只有三寸。

公输端坐不动,面前却起了一座桥。

桥起于方寸之间。

但却隔开了这把光寒八百里的剑。

剑在那头,人在这头。

剑光敛去,化作一把仿若由万千剑气铸成的剑。

剑被握在一个年青道人手里。

他的芒鞋踩在水上,水面却不起波澜,甚至那条被放生的鱼还凑上来吻着鞋底。

“你要杀我?”公输面上的冷意渐渐消融,甚至还勾起一抹笑。

他手撑下颌,打量着面前的道人,像是看到了一条跃出水面的鱼。

“三十三年前,西阳有个大户人家,姓张。

后来西阳磨子河上起了一座桥,张家家主却丢了命。”

公输神色一动,面上浮起一抹感怀,追忆道:“西阳,磨子河?倏忽一晃便是三十三年了啊!所以你是那家的孩子?”

“我寻了三十三年,我不信我父亲会投河自溺。寻过人,问过妖,终于知道,原来你是为了建一座桥。”

张渔歌看了一眼面前的桥,他的剑一息八百里,却越不过这座桥。

“修桥铺路本是功德之事,为何却行此邪法?”

公输目光悠远,不知落在何方,叹道:“时间不够了啊!一晃八百年春秋,沧海桑田,我就像困在浅滩的游鱼,快要困死在此方天地了。”

张渔歌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公输眼中透出几分嘲弄:“夏虫不可以语冰,井底之蛙岂知天地之高远?”

或许他早就忘了磨子河畔的那户人家。

但是面对着这个前来问恩仇的道人,他却像极了一个见到了故人之子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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