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碰到大事时,大多还是都听自己的。

不然,娶这样的媳妇,他都不晓得自己还过不过的下去。

这一次,朱梅春驳了他的建议,刘贵不是没计较,不过看在朱梅春被银子迷花了眼的份上,他就又觉得没啥好计较的。

反正,等到兴头过后,这婆娘肯定也会想搬出去的。

毕竟,一直待在自己老娘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最先受不了的人肯定不是他!

刘贵极为自信,虽然比不得刘醒有九弯十八拐的心计,但这人本身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同样不少。尤其,夫妻多年,朱梅春什么样的性子,刘贵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亲娘可是他婆娘的克星,谅她也没胆能忍受跟自己亲娘住一辈子!

刘贵挺不厚道地等着朱梅春自己反悔。

事实证明,还是刘贵了解朱梅春的,别看朱梅春平时很能逢迎拍马,真要跟自己婆婆住一辈子,她就觉得这分家似乎跟没分家也没啥两样。

大山依然还压在上头,出格的事情若是真敢放手去做,恐怕同一个院子的刘三婆子就敢拿扫帚起来教训。

真是没滋没味的。

不过,一想到得花出去才到手不久的银子,朱梅春的心脏就抽疼抽疼的,语气上也就带上几分苦大仇深的味道:“要不,还是搬出好了?”

刘贵颇没形象地拿根细细的竹签剔牙:“随妳。”

一副老子啥都听妳的决定。

朱梅春瞧他这副德性,甭说高兴了,她的心肝肺仿佛又抽了一下。

不过,这次是给自己的男人气的!

这时候,总算能看出刘贵和刘醒是一对亲兄弟,两人都是小心眼的,记恨报复那是一定要有的。

当初,提意见这婆娘不听他的,活该让她自己去做煎熬。

好在丈夫不靠谱加没良心,底下的儿女还是能让朱梅春摆脱纠结,刘二丫被朱梅春言传身教,压根儿就是不懂得害臊的姑娘,大咧咧就道:“娘,还是搬出去吧,毕竟我都十二岁了,再过几年也要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继续再和爹娘住同一个屋子,这我还怎么找好人家啊?”

朱梅春一噎,她还真忘了这一荏。

一旁的刘贵剔牙的动作都停了,他忍不住用另一只粗糙的手捂着脸,作出一副不忍瞧的模样。

好家伙,这就是他闺女?

要知道刘贵爱装,那就代表他在乎自己的名声,好在屋子里头都是自己人,不然被人听到这没脸没皮的话,别人肯定都要怀疑他教闺女的本事!

刘贵立刻一脸不高兴地教训:“我说妳这孩子怎么啥话都能说出口?”

刘二丫确实是亲闺女没错,比起刘四丫的滚刀肉,这一位的性子平时是没刘四丫闹腾,但这位奇葩的性子半点也不输给她亲妹子。

因为,刘二丫可是把自个儿亲娘的德性学得是十成有十。

归功于朱梅春这亲娘的言传身教,底下的两个女儿都是不遑多让的偷懒馋滑,脸皮子的厚度也是一等一的,旁人羞涩尴尬的事情,刘二丫压根儿就不以为意。

害臊?那啥?能吃吗?

甚至,她还能撇了撇嘴,特别地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怕你们把我忘了吗?况且我又不傻,待在外头的话,我肯定不会说这种话,这不是让人不敢上门提亲吗?”

刘贵:“……”张嘴闭嘴都是找人家的事,妳到底是有多恨嫁?

闺女没教好究竟是谁的责任?

理所当然,刘贵朝朱梅春的位置瞥了一眼,孰不知朱梅春没接收清楚他的意思,拍了大掌笑道:“不愧是我大闺女,脑子就是好,聪明!”装模作样就是有一套。

刘贵:“……”两个蠢货!

刘贵抹了一把脸,心里觉得有一些对不起未来的亲家。

好在这闺女是嫁出去的,而不是娶进门的,自己的婆娘还能偷偷摸摸地在底下教一教,这儿媳妇不好的话,他这公爹能教吗?

柱子是啥德性,刘贵这当爹的能不晓得吗?

柱子就是一个标准的老实货,可以说是像极了他的大哥和三弟,倘若真给儿子找一个像他闺女这样的儿媳妇,这他的后半辈子估计就没啥指望了。

一想起刘富和刘荣此刻的模样,刘贵立即打了一个突。

这一刻,刘贵下定了决心,决定若儿子真要到了娶儿媳妇的时候,他肯定不能完全放手给自己的婆娘。

关乎自己的利益时,刘贵就会变得比谁都还用心。

另一头,刘二丫还在拉着朱梅春的一只手臂摇晃了几下,继续加紧地鼓吹道:“娘,住这里也没什么好的,我们家统共就一间屋子能住着,虽然里头隔了帘子,但这住的还是挤的。再过几年不只我要说亲,就是柱子没有一间好屋子,这别人家的好姑娘会愿意上门吗?况且,人家四婶婶都盖得了房,娘妳又不是比不上人家。”

知母莫若女。

光是最后一句激将法,就点燃朱梅春的决心,她连瓜子都不想吃了。

“也是,四房都能搬出去吃香喝辣,老娘还在老婆子底下窝着,岂不是要被人瞧扁了?”因为与四房比较习惯了,朱梅春还真不太乐意陆秋走在她的前头上。

脑中只要一脑补陆秋这妯娌得意的表情,朱梅春第一个就受不了,她大力地拍下岁月已久的斑驳木桌,一声喝道:“行,起房子就起房子。柱子他爹,我明儿个陪你去村里绕一绕,瞧一下我们得在哪里盖房。”

听了半晌,刘四丫总算敢开口了,这种家里大事若随便插口,那是得挨抽的。

尘埃落定了以后,刘四丫也敢开心地表示意见:“太好了,我总算也能有自己的屋子住了!”

孰不知,她亲娘朱梅春冷笑一声:“想啥美事?老娘当闺女都没这么好命,顶多妳们姐妹俩凑一间!”

朱梅春虽然松口了这事情,但家里的银子还是得省着花。

所以一人一间?呵,没门!

亲娘的差别对待,刘四丫丁点伤心都没有。

她甚至还能没心没肺地暗想:“一间也行,反正再过几年大姐就要出门了,那这样的话还不是照样算是自己一间?”

刘二丫是朱梅春的头一个孩子,就算再想一举得男,第一个孩子总会有几分喜爱的。不过,刘四丫就没这么好命,连续两个都是女儿,刘四丫依然不是儿子的事实,让朱梅春有老长一段时间不开心,对于这二闺女也就没有大闺女那样的上心。好在刘四丫的骨子里有些像刘贵,啥事都没有自己重要,所以打小也不太伤心亲娘的偏心,反正她只要有法子能弄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了。

总而言之,二房的两个闺女都不是善荏的就是了。

倘若说二房的闺女是狼,那大房的闺女就是羊。

从来都只会忍气吞声就罢了,哪怕心里觉得不妥,但最终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大面上依旧是长辈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这样的姑娘,倘若没有遇到好人家,几乎是一辈子都只会在苦水里面泡着的。

事实上,大房的三个闺女还真的一辈子都在苦水里头挣脱不得。

不过,里头有一个并不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因此打从重生以后,刘三丫就立志改变现状,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没错的。

倘若不是有她的撺掇,大房还有机会脱离苦海吗?

既然都已经如愿分家了,刘三丫还想再加把劲让大房从老宅搬出去。

虽然,讨人厌的四房已经确定要搬出去了,可只要一想到偏心眼的爷奶还在这里,刘三丫就不太想在这里继续住着。

上辈子,她们姐妹能过得这么苦,有一大半的原因还不是偏心眼的爷奶害的?

刘三丫认为依照亲爹亲娘的性子,若真还在这里继续住着,恐怕依然是被刘三婆子使唤的命。

刘三丫只见到亲爹依旧帮爷奶提水,却下意识地忘掉人家刘三婆子不太情愿的表情。

只能说,人的心思歪掉,这看事情的眼光也就跟着歪掉。

好在刚想到什么,李招娣这亲娘就拿着一块崭新的布料进来,刘三丫凑向前去颇有心机地找了一个好话题:“娘,这布料真好,是妳买来给弟弟用的吗?”

果不其然,听见刘三丫喊出来的话,李招娣刚拿到好布料的喜悦再加了深几分:“是啊,这是你爹特地从镇上买回来的,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妳弟弟的里衣还有尿布都得事先准备起来。”

其实尿布和里衣用三姐妹留下的旧衣服也是可以的,但李招娣听多刘三丫的话,她早已经认定自己现在肚子里的就是一个儿子。

因为是儿子的关系,李招娣只想给儿子最好的,压根儿就没想过用那一些旧衣服。

刘三丫对自己弟弟的印象极好,她同样认为优秀的弟弟就该用好的,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亲娘的做法有不妥的地方。

刘三丫上手摸了摸布料,这是极为难得的棉布,而不是粗糙的麻布,这样的好料子确实是挺适合刚出生的孩子。

“娘,这料子摸起来真舒服,需要我帮妳一起做衣服吗?”

问这话时,刘三丫是真没掺杂其它的心思,对于李招娣她是真的有孝心,因为怕李招娣怀着身孕不方便,加上刘三丫的绣活就算比不上三婶,但有过上辈子的经验,刘三丫做起衣服只怕都比刘大丫厉害几分。

孰不知,因为刘三丫的上手太快,李招娣拿着布料的手几乎是微微一僵。直到她问出这话时,李招娣的脸上才又扯出一抹笑容:“哪里需要用着妳,妳现在才多大而已?做这一些又不费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语毕,李招娣不着痕迹地把布料重新折了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箱笼里面。

刘三丫的满脑子还藏着事,所以也就没发现亲娘的异样

她见李招娣把东西收好,这才急不可耐地起了一个开头:“娘,我们什么时候也像四叔四婶一样盖新房子?”

“盖新房子?”李招娣回过头,满脸的不解:“现在住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还要盖房子?”

内心深处,李招娣还是认为老宅的一切都是大房的,所以她真没考虑过搬离老宅出去住。而且,最重要的是四房都要搬了,正好能够腾出地方给闺女们住,这样儿子出生以后,才能有更宽敞的睡觉地方。大房现在睡觉的地方是真有一些挤,毕竟闺女们真不小,李招娣是真担心儿子生出来以后,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宝贝儿子给压怀了。没办法,刘富睡起觉来特别地沉,而且还总爱乱翻,光想就脑袋发疼。

倘若四房真能搬出去,那闺女们就都能去住另一间屋子,那么也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一见亲娘完全没考虑过这事,刘三丫的心里顿时就有些急了,好在阅历的关系,让她遏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而是急中生智道:“可是,不搬出去的话,舅舅和外婆来救急的话,妳不就不能帮帮他们了吗?”

刘三丫还是挺了解亲娘的,李招娣确实是很在意自己的娘家。

娘家是女人的根,李招娣一直深以为然,这也是她总是宁可苦了自己,也要暂时帮娘家一把的原因。

应该说,李家嫁出去的女儿,打小就是被这话给洗脑的。

李招娣是有些小心机,但这人真不是一个聪明的,所以她面带迟疑地问:“这话怎么说?”

见亲娘好歹愿意听一下,刘三丫的心里松了口气,明面上就事论事道:“娘,就算分家了,可奶奶真要管起我们这一房,妳能阻止的了吗?奶有多霸道和不讲理,妳又不是不知道。奶可是一直都不喜欢外婆和舅舅,而且周遭住的都是姓刘的,即使妳送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周遭的人却也不会这么想,只会以为妳是想搬空婆家的东西送回娘家,到时候奶想收拾人,旁人肯定也都不会帮妳的。甚至,那一些人还会在外婆来时偷偷告诉奶,就像前几回一样,这样妳还想怎么接济?”

刘三丫的嘴上说得很好听,认真计较起来,李招娣送的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嘴巴上吃的,以及身上穿的用的,几乎都被李招娣送回过娘家。

偏偏刘三丫讲的,还真是李招娣想的,她都只是送一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怎么就被婆婆及其它的人怪罪呢?

李招娣是真觉得自己委屈。

刘三丫同样是脑子有坑的人,不过这两个母女的坑点不太一样,一个是使劲地挖娘家补婆家,一个是使劲地挖婆家补娘家。

倘若真知道自个儿亲娘的想法,刘三丫肯定会与李招娣有了第一次的分歧。

因为不知道亲娘的不靠谱,刘三丫还在想尽法子打消亲娘继续住在老宅的念头:“娘,老宅的耳报神这么多,做什么事都有旁人盯着瞧,搬出去的话可就没有这个困扰。而且,搬愈远的话,奶就算得到消息也没啥,到时候东西都给了,外婆也都走远了,只要奶没亲眼看见,后面的一切就好办多了,反正又不是当场抓到,想找什么理由那还不是随便找一找就行了。不然,妳还想看着外婆每次失望而归的表情吗?”

李招娣又再一次被二闺女说中了心声。

每次见到亲娘失望的表情,李招娣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可是家中的东西都是婆婆在管,她真的是有心无力。

就像朱梅春一样,李招娣同样怵了刘三婆子好多年头,真要和自己婆婆当面对着来,李招娣确实是生不出半点勇气。

李招娣憋了半晌,这才道:“……可是搬出去以后,妳爷奶要怎么办?”

其实,李招娣更想说的是老宅的房子,还有两个老人的私房怎么办?可是,考虑到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这话并不能直接了当地说出口。

闻言,刘三丫叹了一口气,再次觉得自己亲娘的心肠真软,都到了这时候,亲娘竟然还这么关心偏心眼的爷奶?

倘若没她这女儿护着,大房肯定会像上辈子一样,被爷奶拿捏在手,然后被其它几房欺负死死的。

一瞬间,刘三丫自觉身负重责大任,她自以为好心地打破亲娘的希望:“爷奶又不喜欢爹,一直住下去的话,弄不好只会让爷奶的心里更烦。爷奶摆明了就只喜欢小叔而已,以前没分家时,都要让大伙一起当牛来供养小叔读书;现在虽然分家了,但爷奶也换操心小叔的腿伤,一心一意只想治好小叔,他们都没有在意过我们这一房,妳操这么多心做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时候,李招娣才猛然想起小叔刘华的腿伤!

镇上的大夫虽然是说没希望了,但依照公婆疼小叔的性子,弄不好真会往更大的县城去找大夫,至少刘三婆子就曾经说过这种话。

倘若公婆的私房都被拿来去治小叔的腿,那么……她还要坚持住在这里吗?

李招娣仿佛有了决断,她朝刘三丫扯了一个笑容,语气异常地温柔:“还是妳这孩子懂得为人着想,是娘想差了,等会儿等妳爹进来以后,我再和他商量这事情。”

一句话,刘三丫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不自觉地学着李招娣的模样,她同样扯出了一抹笑痕。

其它三房的动荡,刘醒与陆秋目前是半点也不知晓,哪怕知道了,两人估计也会不当一回事。

比起关注无关紧要的事情,三个皮小子显然更应该受到关注。

因为,这群臭小子,正一个个摆出苦大仇深的脸给他们夫妻俩瞧,简直是想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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