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王跳跳最常去的地方是各种冬夏令营,现在,杨玉清坚持一定要尽可能去外公家。林小西说,沉迷手机游戏只是孩子的一种表象,深层次的原因,通常都是人际关系有了问题,特别是亲子关系。
想想,从离婚后,虽然把儿子带在身边,但并没有尽到足够的做妈妈的责任,反而更多时候是儿子反过来支持着她。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父母离异带给他的创伤比谁都大。这样想着,杨玉清追悔莫及。
看起来,王跳跳也喜欢去外公家。这孩子生性敏感,情绪感受力强,家人之间热闹和谐的氛围是他渴求的,也许因为自己的家已经不复存在。
转眼,王跳跳高三了,杨玉清的重新备考,节奏上和儿子倒是很同步。母子俩很少见面,都在巨大的备考压力中焦虑与紧张。但是时间再紧,只要跳跳回家,杨玉清就会全部时间空出,陪他在外公家度过安然的一天,直到返校。
“我的流体智力下降得可真快啊。”杨玉清面对繁重的背诵任务,无力应付。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的下降是不可逆的。规定的英语作文模板每天都得背一篇,早上背诵,晚上复习。如果早上极其勉强记住了,到了晚上结结巴巴复述不出来,这时候,她会扔掉课本撒气,有时候也会狠砸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些早上英语作文的记忆象是阳光普照之后的乌云无影无踪,满脑袋的空白和浆糊。
这种时候,一种深深的悔恨就会油然而生:早干什么去了?年轻的时候干什么去了?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这是有生物基础的,自己现在是在违背规律,逆天而行吗?
她深深为自己每天的状态担忧。睡眠、情绪、时间。如果哪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就谈不上任何复习效果了,那一天会全部毁掉,很有可能还不止。如果情绪有很大的波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也是同样不会按时完成复习计划。还有就是突然的意外事情,占用时间,打乱了计划。目前,最多出现的是第三种情况。
以前,杨玉清是身处冷宫无人留意,享受着不被管制和注意的自由,工作上也不会有什么临时或紧急的任务,时间上的自主安排很好。现在不一样了,新来的小组长似乎很看不惯她埋头学习的样子。她刚捧起书,小组长就会想方设法找出一点事情来支使杨玉清去干,这样不断地被打扰,使得她每次复习时,都会提心吊胆。而且,也使得她很难静下心来复习。
眼看着复习计划,常常难以完成。计划的被拖延,让她有了越来越多的焦虑,担心一旦考试,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好。但面对这样的处境,她也无计或施,一直隐忍,心里有了很多怨愤。两个人在办公室四目相对,天天相处,气氛就很紧张。
“在吗?我在你校门口。”突然收到李晓芳的微信,杨玉清愣了一下。花间集的组织活动,就类似于心理咨询中的团体,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有规律的见面,坦诚、开放、真实,而一旦活动结束,回归自己的生活,则很少有私下的联系。也许,这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没有太多现实生活的打扰和利益相关,彼此才能竭尽所能的坦诚相见。用心理咨询行业的话说,就叫没有双重关系。
中午,杨玉清本想趁小组长不在,补一下复习计划。收到信息,连忙赶到校门口。李晓芳拎了一大堆补脑的补品,杨玉清和她一起放回办公室又出来找个地方吃午饭。
杨玉清问李晓芳想吃什么,回说“安静点,能说话。”不加思索,杨玉清带路笔直去久哥那。因为做烧烤为主,这里到中餐才营业,清爽的凉拌菜,简单的家常小菜,菜式不多,但样样口味不凡。但学生们更习惯吃烧烤来这里,中午安静有序。
选了有竹帘掩住的靠里一个小卡座,杨玉清好奇地发现隔壁一扇门虚掩着,平时总是紧紧锁住的。对久哥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往里偷瞄了一眼。看起来是个休息间,一张简单的单人床,床上铺着灰白格子的床单,床头小几一盏灯,一本书,还有一小盆绿意盎然的逢莱松,极尽简朴、素净,但就象这店,能让人安静下来,不躁动。其实每次进到久哥的店里,每一个角落,每一眼映入眼帘的物件,都象是一幅简静的画,意蕴悠长。确切地说,感受到一种美,就象那部她极爱的电影《寻访千利休》一样。每次走进久哥的店,就如同走进千利休的茶室,有一种仪式感。只是,能把一个餐饮店经营得象茶室一样而不违和,也算是一个奇迹。
“如果愿意,可以参观一下。”久哥有身后,戏谑地说。
“啊。”杨玉清吓一跳,才注意到久哥。“不了,不了。”她瞬间有做贼被抓包的心虚,灰溜溜回到座位上。
久哥笑吟吟放下餐具和开胃小菜,离开。
“朋友吧。”李晓芳故意加重语气。
“熟人。”杨玉清有点慌乱,脸也莫名其妙红了。
“哟,这么小的店,这菜,真让人意外。”李晓芳故意岔开话题,同时,确实是意外。
“那就对了。”杨玉清如释重负。
“什么对了?是人对了,还是菜对了?”李晓芳又绕回来,一脸的不怀好意。
“什么人对了,当然是菜。”杨玉清有点急了,辩解。
“菜怎么了?”久哥不合适宜地接话。
“我们在讨论,对于下半辈子,人对重要,还是菜对重要。”李晓芳快人快语。
“当然要都对。”久哥难得掺和开玩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