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转过脸装没听见,手指却抖个不停,悄悄在袖子里握成了一团。
这是二哥三年前说过的话。当时他笑嘻嘻地回答:“如果血脉觉醒了,我就要当太子啦。”
现在他说不出来了。
平盛四十八年,他行过束发礼后在宫里第一次验了灵脉,手臂划道口子,流了很多血,结果大病一场。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继承了灵脉,可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皇子灵脉可通天地之灵,觉醒前身边总有异象,像父皇主水,据说幼时就踏水不沉,可他却从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能操纵水火,也不能让植物发光。
原来……异象就算有,他也不会知道。
他的能力,是时间。往古来今,他可以逆溯。他以身为媒毁天灭地,一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间的浪流被他遏止,重新又推回到旧日河床里。
现在是平盛四十八年,他回到了当初刚验完灵脉的那个节点。要再等三年,他才会觉醒灵脉——如果能活到三年后。
还有三年。西境夷乱,父皇已令各邦发兵征讨,又将大哥敕封隆王爵,发到西境监军。皇子封王便不能再继承大统,大哥怀恨在心,三年后凯旋归来军权在握,却在宫宴当晚带兵逼宫,剿杀了皇城都尉府驻军,又派人来杀他。他惊慌失措求助二哥,反而被二哥踏成了肉泥。
马车缓行,风从树梢间掠过,呼啦啦卷起深翠的梧桐叶,在轩窗上带起一阵光和影的缤纷。
舒皇子仍然握着他的手,在手腕伤处轻轻按了按,问:“疼不疼?”
容钰摇摇头。
他的母亲和皇后是闺中姐妹,皇后薨后,母亲就把二哥接到自己宫里照料。二哥比他大十岁,自小就待他亲厚,把他捧在了掌心里,叫他金尊玉贵地长大,后来出宫建府,二哥全给布置得妥妥当当,从各处掌事到他的近身侍卫,都是二哥给挑选的。九邦以武立国,皇子一出宫就要开始蓄养武者,发展自己的势力,他出宫后,母家莫氏便常送可靠武者来,禁军都尉府也拨了一支军队给他,可却被他一转手全推给了二哥处理。
他天真无忧,以为得二哥佑护。
二哥一定是真爱他……越是爱的人,大概,越是想要狠狠糟践,毁得一丝儿都不剩。
容钰的左肩膀突然掠过了一阵痛苦的抽搐。痛得好像被马蹄碾压成泥。
容钰咬紧了牙,捂着肩膀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他也是真爱……他的二哥。
马蹄声隆隆,从车后传来。武士们高举着翎字军大旗,风驰电掣般从翎王府的车驾旁飞驰而过,直奔皇城九门。
容钰目送着武者们远去。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闪动着冰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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