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笨!”周斐连忙起身拿纸替他擦。
忙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水擦干了。周斐抬头看了眼要空的药瓶,按了床头的呼叫键。
护士进门替陆玉恒拔了针头,多看了二人两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被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难受,陆玉恒扯了扯领口,起身把上衣脱了。
七月底的盛夏,陆玉恒即使身上发冷,也只穿了一件长袖,脱了以后便只剩下短裤。周斐看着眼前的腰发自内心地感慨。
真细。
贫血又营养不良的,都看到肋骨了。
陆玉恒缓缓躺下拉过被子,外头望着周斐,“题都做完了?”
“完了。明天我来办出院手续后,就去买新书。”周斐把书和试题放进书包,定定地看着他。
昏暗的病房中,枕边的橙色台灯照在周婓脸色。
整个夏天周婓晒得有些黑,眼睛却格外地亮。陆玉恒被他一直盯着头皮发麻,移开目光:“今天谢谢你……也不早了,你回家吧。”
“我爸让我看着你。”周婓说。
“不用,反正我没力气动,你在不在都一样,”陆玉恒背对着他躺下,“走时候把灯关了。”
周婓握了握拳,盯着陆玉恒脖颈问:“那天游泳馆,你和姓白的到底怎么回事?”
陆玉恒吸了吸鼻子,“你爸知道。”
“……”周婓挑眉。周涵宇、廖运凡还有陆玉恒这仨人把他当皮球踢啊!
咔嚓一声。
暖光消失。窗外清冷的白光照进窗子,微弱地洒在绿色帘子上。
终于要走了。陆玉恒刚闭上眼,就感觉被子被掀开,老旧的铁质病床嘎吱响了两声。
察觉到周婓爬上床,陆玉恒惊得刚要开口,下一秒就被周婓捂住了嘴,热气扑在耳廓:“你喊一声试试!”
被凶后陆玉恒果然乖乖不动了,周婓拉过被子也把自己盖住。单人病床,两个人只有紧贴在一块才能不掉地上。一开始陆玉恒僵了一会儿,后来像想开了什么似的,绷着的弦突然断裂,整个人松散下来。
“四年前,白庆他妹妹白熙和我妹有些矛盾,偷藏我妹的哮喘药把她害死了。后来白熙淹死在游泳池,白家认为是我做的,把我告了……不过缺少证据,我被判无罪,白家不服,上诉也失败了,但他们依然认为是我干的。”陆玉恒转过身面对着眉头紧蹙的周婓,“你满意了?”
四年前……陆玉恒和她妹妹才十二岁。周婓手指划过被他捏红的脸颊,“是你吗?”
“不是。”陆玉恒说完,低头嗤笑,再次抬头看他,“你信吗?”
“信。”周婓看到陆玉恒定住的苦笑突然心头一紧,手指探入细密的发丝揉了揉,笃定道:“不是你。”
陆玉恒瞳孔震颤,须臾后低头靠近他。
像那次溺水时一样,额头抵在他胸口。因为陆玉恒没穿上衣,因为发烧,体温要高些,窝在自己怀里小火炉似的烤得他越来越热。周婓喉结滚了滚,感觉自己心脏又乱了节奏,险些没听见陆玉恒低若蚊蝇的话:
“为什么?”他问。
周斐知道他想问自己为什么信他,但从看到陆玉恒转过身来那一刻的神情,周婓的心脏像被绑架了,脑袋里已经没有太多残存的理智去分析。
及肩的长发搭在消瘦的肩膀上,几丝挂在脸上,长长的睫毛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一瞬间周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里没穿上衣的陆玉恒像个没穿上衣的少女让他心跳加速,也不知道陆玉恒喊他“哥”的时候,心脏要炸了。
“别叫我!”周婓喘着粗气,狠狠按住陆玉恒的脑袋,“睡觉!”
刚开口就被周婓低吼打断,不过平时周婓也经常吼着凶他,陆玉恒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同,这些天他感觉得到周婓像一开始好奇他为什么接触王滨和毒贩一样盯着他,想从他身上了解他和白家的恩怨,本以为他会从周涵宇口中得知,更没想到他会相信自己。
这个人,似乎总在他意料之外,却让他也变得简单。卸下心事,疲惫感渐渐袭来。黑暗弱化了视力,发烧闭塞堵塞了嗅觉,将听觉无线放大。陆玉恒靠在心口,听着心跳一下一下从快逐渐得变得平稳。
周婓听见清浅的呼吸声知道陆玉恒睡着了。
但他冒了一身汗,深吸一口气,隔着被子抚摸过陆玉恒的背。
脑中警铃大作。他的手僵在被子外紧紧握拳。
他不对劲!
真的不对!
肯定是陆玉恒的问题!
大男生留什么长头发!
明天就让陆玉恒把头发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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