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贵族子弟,都是各自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基本上代表了金陵城年轻一带的佼佼者,还是挺有看头的。
就说目前场上的这两位,一个蓝衣公子在作画,一个绿衣女子在吹笛子,才子佳人,赏心悦目。随着赏荷宴的举办,何种花样都被玩过,单靠新奇制胜越来越难,众人也都越来越重视质量。
蓝衣公子画的是一副应景的采莲图,他年纪不大,画工却十分出色,伴随着《江南可采莲》的小调,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勒绘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幅“少女采莲图”就跃然于纸,围观的人群连连称赞。
姜霓和云听瑶也混在人群中跟着叫了几声好,姜霓忍不住想象若是台上的是裴晏将会如何,但很快便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裴晏虽然每天都自我感觉很良好,但却极少卖弄过自己的才能。
云听瑶觉得有些口渴,两人遂到周边凉亭上去喝口茶歇歇。
“听瑶。”亭子中也有几位贵女在歇息,其中一个穿着银红色裙子,长相明艳的女子朝云听瑶打招呼道。
“小郡主也在这啊。”
原来这就是康王府的小郡主,姜霓看向她。
小郡主显然是认识姜霓的,她站起来福了个身:“见过七公主。”其余的贵女见状,也都纷纷起身行礼。
亭子里的气氛并未随着姜霓的到来而冷下去,有些人好像天生就会讨人喜欢,说得便是姜霓这种人。
年轻的小姑娘们在一起,所聊的话题总离不过当下时兴的妆容、服饰、首饰什么的,姜霓总是可以见缝插针地说上一两句,既不喧宾夺主,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漠。
贵女们很快便觉得七公主平易近人,温婉和善,丝毫没有皇室的架子,都纷纷和她攀谈起来,若是有人奉承她,姜霓总是可以不动声色地夸回去,场面一度极为和谐。
就在她们相谈正欢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为首的便是方才在台上作画的蓝衣男子,姜霓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蓝衣男子走到她跟前停下,抱拳道:“在下徐缙,见过七公主。”
姜霓:“徐公子,有何事吗?”
徐缙:“听闻七公主是孟大人的得意门生,学生一向仰慕敬佩孟大人,今日公主在此,我想与公主切磋一下,望公主不吝赐教。”
切磋这又是赏荷宴的另一个环节了,也叫作“下战帖”,即可以向与会者发起挑战,被挑战者可自行选择应不应战,但大对数人都会选择应战,因为就算是大大方方地输也比给人留下一个畏首畏尾的印象来得好。
这种行为曾经一度造成场面尴尬,所以目前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了,难得今日碰上,是以后面那群人都是跟来看热闹的,俗称吃瓜群众。
“我入门不久,实在算不得老师的得意门生,要说老师的得意门生,应当是我的师兄裴世子,今日他也来了,不如徐公子去找他切磋吧。”姜霓想了想,还是决定甩锅给裴晏。
徐缙:“裴世子才华横溢,金陵谁人不知,七公主是裴世子的师妹,一定也是才华过人,公主切莫谦虚,何不趁此机会让大家开开眼界。”
姜霓黛眉不可见地一蹙,这个叫徐缙抽的哪门子疯,她可以百分百确定对方来者不善,他的言辞看似并无不妥且处处在夸她,实则是故意把她捧到一个高处,挑起在场之人的兴致,逼她不得不应战。
如若她拒绝,在场之人势必会觉得她虚有其表,胸无点墨,她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她,但徐缙方才话中带了孟涟,她不想影响到孟涟的名声。
可若是她接受,八成是要输的,她并无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艺,原身倒是会弹琴,但自从她到这以后,压根没碰过那琴,如今那琴,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人明知她是七公主,还敢跑来为难她,出身肯定不低,他姓徐,难道和徐贵妃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好像和徐贵妃没发生过什么冲突吧。
徐缙见她不语,礼貌地催促道:“七公主考虑得如何?”
“徐公子最近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竟然跑来找一个小姑娘挑战。”裴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身后,和他并排站着的,是一个身姿欣长的绿衣公子。
小郡主眼睛一亮:“大哥。”此人正是康王府世子。
徐缙看到裴晏,脸色不由一沉,很快又恢复如常,“裴世子来得正好,正好可以欣赏令师妹的才艺展示。”
裴晏嗤笑道:“我师妹答应了吗?”
徐缙转向姜霓:“公主说呢,你愿意和我切磋吗?”
裴晏抢先接过话来:“你既然想和我老师的学生切磋,还轮不到入门没几天的公主,本世子来。”
趁这当口,云听瑶小声地和她介绍了一下徐缙,姜霓猜得没错,徐缙的“徐”还真和徐贵妃的“徐”是一个徐,徐缙是徐贵妃的亲侄子,徐缙的父亲是内阁首辅,和孟涟在朝堂上政见多有不和,大概是因为这个,他才来针对她的。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裴晏。徐缙自谓天资聪颖,但在太学,却一直被裴晏压上一头,他自幼便心气高傲,当然不甘心,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裴晏,便是在外头,裴世子的名气都比徐公子要大。
徐缙可不认为自己差裴晏太多,裴晏盛名在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罢了。他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刚才偶然听见有人说七公主也来赴宴,她既是孟涟的学生,又是裴晏的师妹,他便突然起了寻她比试的心思,若能赢了她,就等于落了孟涟和裴晏的面子。
徐缙知道若是裴晏将他那一手书法展示出来,他必输无疑,当然不会同意,“我挑战的是七公主而不是世子,公主,若你害怕便算了,我不会强人所难的。”
这句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大概也急了,在场已经有人在心中对他表示鄙夷,比不过裴世子就去欺负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吗,算什么君子。
“好,”姜霓抬眸,“我应战。”
裴晏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姜霓,别的他不甚清楚,但小狐狸的书法和诗作暂时还拿不出手,尤其是诗作,书法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进步了不少,但那诗写得实在让人没眼看。
虽然在他眼里这个徐缙就是个二百五,但他的这两把刷子连国子监祭酒李元谦都称赞过,点评说能画成这个水平在他的年纪已属难得,只是过分追求技巧,少了几分意境。
难不成小狐狸善乐?
姜霓继续说道:“不过这里没有我需要的器具,还需另行准备,小郡主可否和我一起。”
小郡主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和姜霓一起离开了亭子。
这下众人都不免产生好奇七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皆隐隐有些期待。徐缙一脸气定神闲地坐着,心中冷笑,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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