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春故意将声音放大了说。阵外的修士们果然群情激奋,恨不得上来一人咬他一口,活活把他咬死。

“无知小辈,敢羞辱我!拿命来!”赵贫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破洞道袍,祭出一把钝刀。

谢挽春莞尔一笑,他一向高高在上惯了,便看见这等不自量力的单方面宣战就觉得可笑。许是老道听见了他的嘲笑,老脸一红,提着剑气势汹汹。

“且慢。”清泠泠的声音出现,如春风化雨般消解了老道的怒火。

谢挽春眼皮都懒得掀,他厌极了此人——时越。

时越闲庭信步一般来到谢挽春面前,一身素净白袍,灵光满面。脸没变,不同的是,一股熟悉的灵力绕在他青隽的面庞——那是属于谢挽春的灵力。

谢挽春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时越的身体里激荡,平白夺人金丹灵力这种事属实阴损,得来的灵力一个处理不当不仅会遭到反噬,甚至会爆体而亡。不过,灵力也照样会受制于人,通常因为一时不适而在原主人身体中逞凶发狠,谢挽春一时没能压制住,被迫半跪下去。

众人看此情景,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传言是真的!谢挽春被人挖走了金丹,现在就是个废人!

“真的!盛渊说的是真的!谢濯现在没了金丹!”

“那他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啧啧啧,真是苍天有命,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

身体与金丹系为一体,如今被人强制分离,身体自然经不住反噬。谢挽春吐出一口鲜血,刚一抬头,一把冷剑便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谢师兄,对不住了。”时越道。

“时公子,别和这废人白费口舌了,直接一剑了结了他,此人不仅十恶不赦,且脸皮忒厚!居心不良上杆子纠缠自家师弟,种下恶因,哪有好果?”此语一出,连声附和。

内丹的反应更加剧烈,谢挽春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撕扯开,精魄被时越身上的气息干扰的死命冲撞他的灵台,眉宇间那条长长的心魔印吞噬着他的灵力,只需一剑,真的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他到底哪一步走错了?好好的一副牌,怎么就能这样狼狈呢?天命眷顾了他二十年,他顺风顺水的前半辈子,是有信心能够飞升的。

谢挽春痛哼一声,头痛欲裂,腰间佩剑铮铮作响,可他却连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师父常道,你剑尖所指之处,即是你此生披靡的归途。

如今披靡在何处?归途又在何处?

倘若他生来不顺,一辈子蹉跎败落也就算了,凡庸尘世,谁不是疲于奔命?大家都是庸常,经天纬地和破落乞丐不都受制与天命吗?

可既然给了他好命,为何偏偏在他临门一脚的时候再一巴掌把他拨到庸流?

这不是他想要的天命。

他想拾起遗落的剑,做一只冲破樊笼的兽。

可他却看到,盛渊从激愤的修士中走出来,好整以暇地将他的佩剑拿起,随即握住了时越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手指交缠,合力将剑锋送进他的心脏。

杀身之苦和真心错付让他眉间的血印更加深沉,显得妖冶十分,鬼气森森。仿佛下一刻就有滔天的怨气和苦痛从血印里钻出来,而谢挽春全身的气力也在剑尖没入心脏的一瞬荡然无存。

他濒死时听见盛渊无甚在意地说:“时越,我大师兄天资上乘,未入道时是皇族之人,龙血凤髓,至贵至尊。入道之后数十载,便一朝惊世,算是登了天下道人无不向往的道极,若是这幅骨头安在别人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盛渊眼皮也没掀起,只一声令下,道:“挫骨扬灰。”

——此后天大地大,再无谢挽春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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