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看王氏那架势,就知道她奶不是闹着玩的。

要不是沈家太穷,以王氏那说一不二的性格,在长河村这年岁的女人里都能混个扛把子的地位了,更何况是在家?

想到这儿,珍珠连忙抱住头蹲下,一回身给她奶一个大后背。

要打就打吧,别打脸。

徐氏一看闺女和何氏都吓软了,赶忙往前挡了挡,“娘别着急,珍珠说是做米肠呢。”

“啥米肠,咋从前没听过!”王氏觉得珍珠是仗着多赚了俩钱,开始祸祸东西了。“给你们烧包烧的,那么好的白米往猪血里倒?”

徐氏紧着赔笑脸,“娘就让珍珠试试,保不齐跟萝卜一样好吃呢,糟践不了。”

说到萝卜,王氏心里这气儿算是下去了不少,于是把抡起来的巴掌又放下了,瞅着那一盆猩红混着白的恶心东西还是不放心,冲珍珠喊了一句,“好吃不好吃的还另一说,要是吃坏了人,我可饶不了你!”

珍珠心道她奶这是见那盆东西实在没法补救了,才算同意她折腾了,就把头转过啦,“奶,还缺样东西,你那儿肯定有,东西好不好吃可就看它了。”

王氏拉着脸,没好气儿地问,“你要啥?”

“野苏子,就炖鱼时候放那玩意,奶一准儿有。”

这东西也没啥稀罕的,到了春夏时节野地里就疯长,平时吃味道太冲,可炖鱼的时候没它就不是个味儿。

一般人家都是夏天时候揪几把,晾干了留着用。谁也摘不了多少,毕竟能有几次吃鱼的机会?

老沈家入秋后就吃过两回小河鱼,所以这野苏子还留了一大把。王氏一边嘀咕着穷折腾,一边去她那屋放干菜的筐里翻了会儿,扔过来一把。

再懒得看她们三个,回屋把衣服拍打干净了,王氏去找嫁到村西的小姑子唠嗑了。

沈桃扒着自家窗户瞅着外头直乐,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等东西出锅了不好吃,沈珍珠这顿揍是跑不了的。

珍珠这时让徐氏回屋把缝被用的大针和粗棉线都取回来了,然后催徐氏去把大锅里烧上水。

她自己和三婶则找了个敞亮地方坐下,挑出段猪肠子,一头用棉线系紧了,这就开始做上了。

“就把米倒这里?”何氏被婆婆一骂,心里也可始突突,对珍珠的手艺也可始怀疑起来了。

珍珠点头,自己拿着漏斗塞到猪大肠的另一端,让何氏舀了盆里混着猪血的米往里面灌。

张氏被那两三颗火牙拐得两边太阳穴都跟着疼,正没精打采地捧着大碗,碗里泡着婆婆丁根,一口一口咽得艰难。婆婆丁这玩意去火是好使,就有一样不好,太苦。为了能早点吃上肉,张氏也是拼了。

见沈桃杵窗根下一早上了,张氏问,“你在那儿望什么景?”

沈桃眉飞色舞的,“娘,我奶又骂人了。”

“你奶骂人有啥稀奇,她不天天骂人。”

“可这次骂的是珍珠和我二婶!”

张氏一听这话高兴了,“你奶为啥骂你二婶?”

这个家里,要说到敢说话的媳妇,除了她可没旁人,不过因为这她也没少挨骂。原来张氏不很在意,因为何氏就算不说话也天天挨骂。

后来张氏就发现,徐氏一年被王氏可骂不了几回,大多数时候还是借了张氏和何氏的光才被呲哒两句。张氏背后也跟自己男人抱怨过,说王氏虽然不信珍珠是个福星了,可还是偏疼二房。

沈金生就说那是因为徐氏会做人,说话少,干活多,遇事从来不拔尖。还让自己婆娘学着点。

张氏也三番五次下定决心要改了自己的毛病,结果每次她消停几天,王氏就会问她,又憋什么坏屁呢。

气得张氏干脆破罐破摔,想说啥就说啥了。

沈桃一边笑一边答,“珍珠和二婶把糯米泡猪血里了,不知道要做啥恶心玩意儿中午吃,被我奶骂了一顿,还差点挨揍!”

张氏有点可惜,差点挨揍就是说还没挨揍。

沈桃眼尖,看出她娘啥意思就安慰说不急,等中午吃饭一定有好戏看,张氏的心才又敞亮起来。

大房这边幸灾乐祸的功夫,珍珠和何氏已经把米肠都灌好了,这时锅里的水也开起来了,珍珠舀了冷水进去压住水花,让徐氏小心翼翼的把米肠放进了锅里。

然后让何氏拿着大针站锅旁盯着,隔断时间就用针扎一扎给米肠放气,省得气憋多了再爆开。

她自己则把昨天剔下来的肉皮用刀刮干净,过了几遍热水后切成细丝,放了八角桂皮和酱油煮开后连肉皮带汤,一起放到另一个锅里隔水蒸上了。

王氏这时正和她小姑子沈喜荷唠嗑。

沈喜荷是沈树和亲妹子,因为爹娘死得早,是沈树和还有王氏给她拉拨大的。

王氏虽说人泼辣,但心眼子不坏,对这个小姑子也不亏,姑嫂俩关系一直不错。前些年两人的闺女还先后嫁到二十多里外的付家村,这关系就更近了一些。

王氏的小闺女沈娇娥那门亲还是沈喜荷给介绍的,虽说男方条件照沈喜荷自己的女婿是差些,但比起沈家可是要富裕多了,因此王氏一直很感激沈喜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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